大圣示意宁靖和夕颜过来,然后朝那人说道:“吕道长,你走得可真够快的!总算是把你追上了。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哦!” 那人笑道:“这么辛苦却又怨得了谁呢?”说罢缓缓转过身来,脸上仍带着一丝笑意。大圣等三人顿时怔住了,这人原来就是昨日在废园中见到的那个在池塘边踱步的灰衣人。 “哎呀呀——你这个慧眼识人怎么没把吕道长给认出来?我就说么,吕道长是世外高人、当世的活神仙,又有一副菩萨心肠。知道我们有难处,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你看吕道长急人所急想人所想,早就等着我们了。”大圣连捶自己的大腿,像是对靖子和夕颜说又像是对吕道长说,“吕道长,切勿见怪。我们是那个……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 吕道长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呵呵笑道:“你这么卖力地给我戴高帽,怕是担心我不肯帮忙吧?” “看您说的,我们这都是肺腑之言。对吧?靖子夕颜。”大圣满脸带笑,“吕道长,在下姓郑名法胜,他们是我朋友。靖子、夕颜,赶紧给吕道长请安啊。”宁靖和夕颜急忙躬身施礼,报了自己的姓名。 宁靖问道:“吕道长,在下等只闻得道长姓氏,尚未请教道长大名和道号,还望道长告知,以便我等铭记在心。” 吕道长微微一笑:“贫道姓吕,名喦,字洞宾,别号回道人。” 吕洞宾话音未落,宁靖和大圣已经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两张脸上写满了震惊。“啊——?”就这样呆立了片刻,两个人开始兴奋、激动,手舞足蹈起来。吕洞宾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很是奇怪,夕颜也不明白他俩为什么这副样子,用手拽了下宁靖的衣袖,小声道:“你们怎么了?怎么回事?” 宁靖觉得比昨日遇见白居易还要难以置信,心砰砰直跳,连嘴唇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轻声道:“他就是大罗神仙……吕祖……吕洞宾……大大的有名。” 大圣匆匆忙忙地又把全身衣裳整理了一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哎呀,您就是吕祖,我们真是有眼无珠……不!应该说真是有福气呀,能见到真身!吕祖在上,请受郑法胜一拜。”他看见宁靖还呆立着,直接用手把宁靖拽了下来,道:“靖子、夕颜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拜呀。”夕颜还没搞懂怎么回事,但也同二人跪了下来,一起朝吕洞宾叩首施礼。 吕洞宾忙俯身伸手止住大家,搀扶起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何叫贫道吕祖?贫道何德何能,怎能受你们如此大礼?” 大圣道:“吕祖,您老人家的大名和斩妖除魔的故事可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本尊,这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吕洞宾看着他们,问道:“贫道常年在中条山清修,哪里来的大名?又哪里去斩妖除魔了?” 大圣一想,“对啊,这时候吕洞宾还没得道成仙呢,话说的早了点。不过能碰上他真是千载难逢,不成,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他脑子飞快地转着,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总之啊,您的大名我和靖子是如雷贯耳,对您崇拜得那是五体投地啊。天天心心念念地想着什么时候能和您见一面,如果能拜您为师那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对了,我得拜您为师,您一定得收我为徒!” 吕洞宾一时未能明白大圣为什么这么激动,便笑道:“收你为徒?难道你想要出家不成?” “出家啊?这个有点难,老爸老妈也不同意啊。干脆您发个慈悲,收我做个俗家弟子吧。”大圣揉揉脑门儿,眨眨眼睛。 “不可,不可。我自己尚未得道,怎能收人做徒弟?” “师父——,您早晚就能得道成仙,您就收了我吧。您要不收了我,我就白活这一世了。我保证不做坏事,不给您丢脸。实在不行,您收我做个记名弟子也成啊,让我也沾沾您的仙气儿。”大圣见机会稍纵即逝,着起急来,“师父,我给您跪下了。”说着又跪了下来把额头贴在地上。 吕洞宾连忙用手搀扶,大圣就是死活不肯起来。吕洞宾见他情真意切,不似在开玩笑,虽然心中仍是不解,但多少为他的真情所动,便沉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宁靖和夕颜在旁觉得大圣这样死缠烂打有些不妥,刚要叫大圣起来,吕洞宾却道:“你如此看得起贫道,贫道就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吧。” “师父,请受弟子三拜!”大圣没想到这么容易吕洞宾就收了自己做弟子,怀疑自己在做梦,用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感觉火辣辣的。当下大喜过望,又急忙叩起头来,这次吕洞宾并未阻拦。大圣叩头起来,伸开双臂仰天呼道:“我是吕洞宾的弟子啦”。宁靖也为大圣感到高兴,心道:“还从未见他这么激动过,看来今天真是动了感情了。”。 大圣把眼睛擦了擦,兴奋地道:“靖子,机会难得,要不你也拜吕祖为师吧?” 吕洞宾忙止道:“不可。我收你做记名弟子已是破了先例,焉能再坏规矩?”转而对宁靖道:“非我不愿收你为徒,你日后自会遇到有缘师尊,我岂能夺人之美?我想你定会明白的。”宁靖知道吕洞宾的意思,心中并无不快,躬身答道:“在下明白。这次能遇到您我已经会让你心满意足了,虽然我不能拜您为师父,但仍想称您做吕祖,您看如何?” 吕洞宾眼含笑意,摆手道:“不敢当,我看叫贫道先生更妥当些。” 大圣笑呵呵地道:“师父,我是您徒弟了,您给我起个法名呗。” 吕洞宾笑道:“你的法名早就有了,何须再取,就叫大圣吧。”接着他面色一正,严肃地说道:“虽然你只是我记名弟子,但须记住你说的话,不许做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之事,否则我定饶你不得。” “谨遵师命,一切都听师父的。”见师父说的正式,大圣也忙收敛笑容,又郑重施了一礼。 吕洞宾这才展颜又笑,道:“你们既拜我为师又称我做先生,我当送你们一个见面礼,可惜我一个穷道士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些驱鬼辟邪的小玩意儿。”说着从怀中掏出三把桃木小剑,“这三把桃木小剑乃是我闲暇时亲手刻制,一把可斩无明嗔痴,一把可灭无名烦恼,一把可断无名贪欲,送了你们吧。” 大圣见吕洞宾送礼物给自己自是喜不自禁,宁靖也是俩眼放光,夕颜看他二人表情猜到这礼物很是珍贵,也连忙同二人一起双手接了过来,口中称谢。 夕颜见大圣拜完了师,笑道:“大圣,恭喜你拜了一个神仙师父啊。” “同喜同喜。夕颜,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遇到你,我怎么能遇到我师父?都是缘分啊!”大圣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对了,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说玉匣的事了。夕颜、靖子,我这心情还激动着呢,要不你们说说吧。” 宁靖和夕颜对看了一眼,宁靖道:“事情的大概恐怕先生已经知晓了,我就简要再说一下吧。说漏的地方,夕颜你帮我纠正。” 吕洞宾听完宁靖和夕颜的述说,手捻长髯,道:“昨日早间我忽地心血来潮,预感有事发生,就推算了一番,方知你们将要前来找我,便早早在此等候,谁知你们……这样也好,其实今日与你们相见都嫌早了。”看着三个人疑惑的眼神,吕洞宾又笑着道:“好让你们知道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就办到的。” “师父,我们就知道您嫉恶如仇又侠肝义胆,不肯看我们受罪看坏人得逞。您要是再晚几天出来,我们真要急死了。”大圣笑嘻嘻地说道。 “呵呵,我倒真想看看你急死是什么样子?”吕洞宾敛起笑容,叹道:“我半世苦修只为早证大道,并不想管这些闲事,何况我道行浅薄。可那河神非要将我牵连进来,也是定数,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喽。”他顿了顿,接着道:“此事想要妥善解决倒也不易啊。” “怎么?师父,您还收拾不了那两个妖人?”大圣瞪大双眼看着吕洞宾。 吕洞宾摇摇头,道:“你以为那两个真是妖人么?若是妖人倒好办了,我只需飞剑取了他们的首级便是。他们可是授了神职的龙子龙孙。” “什么?”大圣等三个人几乎同时惊呼道,“龙子龙孙?” “怪不得听大圣说河神管他们叫臭长虫呢?我还以为是蛇精作祟,原来是两条龙。”宁靖道:“具体详情还请先生示下。” “那青龙名叫将壬,乃是东海广德龙王的四子。那白龙名叫亓吉,是西海广润龙王的三子。他们兄弟俩受父之命在洛阳之南的龙池修炼,二百余年均平安无事,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窥觑佛家的宝贝,妄想借此增加自己的功力修为。” 大圣插话道:“师父,这世上真有东海龙王西海龙王啊?我还以为是神话传说呢。” “世上万物,小到草木丛林,大到山川泽海,均有神祗管理。东西南北四海又怎能没有龙王?” “师父,那东海想必就是大唐疆界东边的那片海了,但那西海又在什么地方?”大圣好奇地追问道。 “你这话亦对亦不对。东海是在东边,但你即便进到大唐东边的大海深处找遍所有地方也休想找到龙王所在的龙宫。”吕洞宾望着天上,道:“那西海自然在西边,西极之西便是西海。东西南北这四海都存于这个世上,但也可说又不在这个世上,像你我这些凡人终其一生也是难见一面的。” “在这个世上又不在这个世上……”大圣呢喃地重复道 宁靖提醒道:“先生的意思应该就是在另个一个时空当中。” 大圣猛地觉醒,一拍脑门儿,道:“对呀,今天拜了师父,高兴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夕颜一头雾水,不知道宁靖在讲什么。宁靖就把“时空”用简单通俗的话解释了一遍,夕颜好像才明白了一些,吕洞宾听了微微点头。 宁靖道:“大圣,别老打岔了,又跑题了,还是赶紧听先生说怎么要回玉匣吧。” 吕洞宾正色道:“那龙族之人大多嗔心极重、狂妄自大,特别是那将壬自幼深得龙王溺爱,所以性格乖戾、脾气暴躁,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直接找他讨要他必不肯归还,说不定还要动起手来。我看不如找东海龙王,请他出面让将壬还了佛宝,这样,即便将壬心怀不满,总胜过双方兵戈相见。” 大圣问道:“要是东海龙王不管这个事或者偏袒他儿子呢?” “君子之道,先礼后兵。如若到了那时也只好刀剑之下见功夫了。”吕洞宾苦笑道。 “师父,您能掐会算未卜先知,要不您推算一下结果?”大圣嘿嘿笑道。 吕洞宾斜了大圣一眼,摇头道:“世上之事岂是都能推算的出来的?若是如此容易,为师为何不推算一下自己何时得道成仙?何必天天苦修?有些事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推算出来,何况你师父我仍是一介凡人。” 夕颜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先生刚才说东海不在我们这个世上,那我们又该如何去找东海龙王?” “这个不难。一会儿你们顺着坊外的大道一直向北走,过了中桥后转向左手边,沿着洛水走到承福坊,那里有座四海龙王庙。你们找到东海龙王的神像,在他面前把这个符烧掉。”吕洞宾从袖中取出一张红色的符咒递给大圣,接着道,“你们还需把将壬夺走佛宝一事的前后原委另纸附上,到时这张纸连同符咒一并烧掉。” 宁靖一听有点儿为难,心道:“这个东西不好写啊,这唐朝用的都是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而且还是繁体字。我们写个便笺倒没什么,但写这种长篇大论实在够呛。”他微微摇头看了看大圣。大圣默契地接道:“师父,我们都不会写这种文章,您让我们写就算写到明天也写不出来呀。要不,您……”话未说完,夕颜笑道:“大圣,我看你是写不了。可你不是说靖子是书香门第出身么?怎么你也写不了?”夕颜把头转向了宁靖。 宁靖张开嘴巴轻轻“啊”了一声,暗道:“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大圣啊大圣,你整天就胡嘞嘞吧。”忙道:“哎,我所学和大唐所学相差甚远,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不是到大唐参学来了么?” “对对对,夕颜,这就好比你们东瀛和大唐的差别一样,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大圣边说边朝宁靖暗竖大拇指。 “好啦,你们别争了,这个诉状我已经写好了。让你们写,我看多半要惹怒那龙王。”吕洞宾止住了三人,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大圣。 大圣等三个人把脑袋凑在一起看那诉状,大圣边看边赞:“师父,您还说您是凡人,您这都提前写好了。靖子、夕颜你们看到没?这里面写的东西就跟师父在现场亲眼看见似的,完美还原实际情况啊。你们再看这文笔、这字体,我简直都想自己留下来,不想烧给龙王了。” “臭小子,少拍我马屁。”吕洞宾笑道:“还不是河神拉我下水,早就把那晚发生的事情演给我看,否则我也不会提前写出这个来。好了,你们赶紧去龙王庙吧,为师也要走了。” 听见吕洞宾要走,大圣急道:“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呀?您不和我们一块儿去呀?” 吕洞宾道:“为师还有事要做。” “那我们去了龙王庙后怎么找您呀?”大圣道。 “你们暂不必来找我,先回住处吧。明晨寅时之前若佛宝未能回来,明日上午再来此处与我相见。去吧。我也走了。” “是。师父。”大圣、宁靖、夕颜三人躬身行礼。看着吕洞宾的背影,大圣又想起一事,忙道:“师父,要是佛宝回来了?那我们又怎么找您呀?” “佛宝回来了,你们还找我作甚?还不去找那和尚?呵呵,为师知道你的心意,勿需悲伤,总有见面的时候。”说完这句,吕洞宾转过了一段残垣,大圣急忙追了上去,却不见了吕洞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