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了,再追也没用。”宁靖叹道:“吕祖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夕颜也劝道:“你师父既然说还会见面就肯定能见到他,咱们还是赶快去龙王庙吧。” 大圣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明白这个理儿,长呼了一口气,道:“对,我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嗯?不对!夕颜,你说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玉匣回不来了?呸呸呸,不吉利啊。”夕颜一时错愕,也发觉说的不妥。宁靖笑道:“别神经过敏,玉匣回来,也能见到吕祖。走吧!” 夕颜点点头带着二人出坊上了大道,穿过南市跨过中桥再折向西边,沿着洛水又行了几里,大圣一眼就看见右首边的坊墙开了一道门,檐下挂着“四海龙王庙”的牌匾。进了庙里,并无几个香客,大圣笑道:“这里香火不旺啊!我们给他烧点儿。” 宁靖提醒道:“现在是吃饭的点儿,有人就怪了。哎,在这儿别瞎说,小心被龙王知道惹怒了他。”大圣撇撇嘴但没再言语。几个人找到了东海龙王的塑像,宁靖和夕颜按照吕洞宾说的,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大圣心中不满,暗想“你只不过是个龙王嘛,小说里又把你这老龙写得不咋地,老子怎么能给你行礼?算了,师父都吩咐了就勉强给你行一个。行了礼,你可得办事啊,听见没?” “赶紧把符烧了告状。”大圣把宁靖和夕颜拽出大殿,借着油灯的火,把符箓和诉状点燃,嘴里念叨着:“龙王哎龙王,你也算是一方神仙,我大圣礼都给你行了,你就做回好事吧!让你儿子赶紧把佛宝还回来,我在人间再给你美言几句,让你形象伟岸点儿,省得大家都觉得你不是个好神仙。” 夕颜看着烧成灰烬的符箓和纸,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样龙王就能知道了么?” “相信吕祖的话,准没错!”宁靖点头道。 大圣把手拍了拍,道:“那是啊,我师父是谁呀?纯阳子!上八洞神仙,厉害着呢。你们看!”巨大的香鼎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小股旋风,不偏不倚地裹住那一小撮灰烬将它们卷到了空中,灰烬在旋风中越飞越高直至没入云霄。见此情景,夕颜目瞪口呆,大圣和宁靖也是乍舌不已。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大圣得意地道。 “厉害、厉害。”夕颜频频点头,“这下龙王肯定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找地方吃饭啊!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夕颜,你可得带我们去吃点儿好的。我们容易么?为了帮你找玉匣,这几天舟车劳顿、连惊带吓的,都瘦了好几斤了。你就算不心疼我,也得心疼下靖子啊,你看他都一脸菜色了,再不吃点干货,我们就得饿死在大唐了。”大圣揉揉肚子夸张地说道。 靖子笑道:“赶紧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夕颜“噗嗤”一笑,道:“干货?你想吃什么?随便你点。这里离北市不远,那里有个醉仙楼很是有名,我们就去那里吃。” 大圣拊掌笑道:“好好,醉仙……这个名字我喜欢,就去那儿!” 醉仙楼在北市十字街把角的繁华地带,楼高三层,斗拱飞檐,每层都悬挂着红色灯笼,让人老远就能在一众商铺中看到了它。进了酒楼大圣就要跑堂儿的茶博士安排单间。茶博士笑笑,“客官,你看这会儿正是客多的时候,单间没有了。要不带你上三楼的雅座,那里人也少清净。” “成!就它了。”三个人跟着茶博士上了三楼。这里果然宽敞了许多,食客也不多,环境既别致又清净,大圣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三个人坐了下来。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一幅繁盛景象。饭菜端了上来,大圣一边吃一边点评,“这个淡了点……这个也淡……这个葱放少了……这个要是辣点儿就好了。哦……,大唐好像还没有辣椒呢。” 宁靖白了一眼大圣,道:“行了,吃都堵住不住你的嘴!我觉得味道都还可以,你觉得呢?” 夕颜笑道:“大圣吃惯了山珍海味,口味想必是有些刁的。” “哈哈……哪里哪里?我就是喜欢口味重的而已……哎?你们看那是谁?”宁靖和夕颜欠身起来顺着大圣的手指往窗下看,只见一队士兵鱼贯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最后出现的是那个杜仁忠,显然他们也是在醉仙楼吃的午饭,这队人马转过一个街角消失在人群中。 “诸位,这杜将军亲自来,咱们洛阳要有大事发生哦。”隔壁桌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状似神秘地说道。 “哪个杜将军?”另一个年纪相对较轻的人男子说道。 同桌的一位老者捻须笑道:“田郎年轻,没听过也属正常。这杜仁忠乃是千牛卫中郎将,可说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怎么?你这万事通又打听到了什么?他为何来我洛阳啊?” “张公,据小弟探来的消息,这杜将军此番可是带着圣旨前来缉拿要犯的。”中年男子面露得意之色,“我听说这次不仅出动了千牛卫,天子下旨令金吾卫和监门卫都派出人手一同协拿。” “啊……这是要抓哪一个?这么大架势?”老者眯着眼琢磨道。 中年男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五台山上一个年轻的和尚,犯了谋反的死罪!” 老者点点头,“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三卫一齐出动了。他竟然藏在洛阳,看来要有一段日子不能太平了。” “哎?张公,管他什么和尚不和尚死罪不死罪的,与我们又不相干,我们接着喝酒。”年轻男子不以为然。 宁靖眉头紧锁,悄声道:“他们不会说的是宗净大师吧?怎么办?我们得比官兵早一步找到他啊。” 夕颜也面带忧色,道:“如果真是宗净大师,我们得现在就出去找。” “别急,我觉得他们说得不像宗净大师。他怎么可能做谋反的事情?不过五台山、年轻和尚、加上又在洛阳,这几个凑在一起真不好说了。”大圣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不会是宗净大师。你们想啊,刚才咱们和师父待了这么半天,师父提都没提这个事。如果真是大师,师父能不给我们提个醒么?”他顿了下,又加重语气肯定地道:“不是他!肯定不是!放心吧。” 宁靖和夕颜听了这席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宁靖道:“我看这样,咱们吃完了再去趟白公的家里,看看他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顺便也正式谢谢昨晚上的那顿酒席。你们说呢?”大圣和夕颜都点头同意,三个人结账出了醉仙楼,穿过北市过了中桥,径直往白莲庄走。 三人刚到庄子门口,迎面碰到了白居易的婢女玉珠。玉珠见是他们,满心欢喜道:“你们回来了?刚才主人还在懊恼昨夜里喝多了,早上起来迟了,没来得及送你们出门。” 大圣嘻嘻一笑,道:“姐姐今日气色真好。我们还有事要求见白公,劳烦姐姐代为通报一声。” “你的嘴可真甜,跟我来就是了。”玉珠嫣然一笑,转身在前面领路。宁靖和夕颜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面露苦笑。穿过前厅前院到了中厅,玉珠进去通禀。片刻,白居易笑着走了出来,“老朽昨夜贪杯不胜酒力,今早未能与诸位话别,让你们见笑了。” 宁靖等三人忙躬身答道:“不敢不敢,白公太过客气,我等不辞而别才是失礼,还望白公海涵。”主客又寒暄了几句,进入中厅坐了。 白居易让仆人奉上茶来,问道:“几位小友此去三清宫有何收获?可见到吕道长了么?” 宁靖答道:“这次前去倒也算是收获不小,吕道长不仅见到了,还收了大圣做徒弟。”当下就把他们见到吕道长的经过描述了一番。 “善人自有天助,大圣拜了高人为师可喜可贺啊。”白居易呵呵笑道:“那宗净大师可有下落?” “这……”宁靖看了看大圣夕颜,大圣接着道:“这就是我们再次造访的原因,宗净大师目前还没有任何音讯,我们实在是着急,想问问白公是否有什么消息?” 白居易微微摇头,道:“今日一早我已请友人四处打探可否见到一个和尚和几个道士同行,目前尚未有线索。”见大圣等人面有失望之色,他又安慰道:“诸位放心,只要宗净大师人在洛阳,我自然能将他找出来。” 夕颜轻声道:“我们自是相信白公。不过今日在坊间我们见到了千牛卫的人,听说他们是奉旨缉拿一个和尚,我们担心这个和尚就是宗净大师。” “什么?千牛卫奉旨拿人?”白居易面有讶色,显然尚未知道此事。他身体前倾,接着问道:“详情如何?你们可知道?” “大圣,你口才好,你说给白公听吧。” 大圣便把在三清宫和醉仙楼见到和听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白居易边听边手捻须髯,当听到谋反这一罪名时,眉头微蹙,脸色也郑重起来。听完事情的经过,他呆呆地望着中厅外的庭院,口中呢喃道:“杜仁忠……金吾卫……监门卫……不可思议。”大圣等人见他这般神态也不好打扰,只好静坐等待。半晌,白居易回过神来,转向大圣等人,微微笑道:“请恕老朽失态了。方才我细细琢磨了一番,如你们所说,那宗净大师与你们才分开数日,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即便他未等朝廷发落即私自出走,也不是什么大罪,朝廷不会派三卫的人前来擒拿。你们不必担心,我敢断定那千牛卫擒拿的人绝不是宗净大师。” “哦?既然白公这么肯定,我们就放心了。”大圣、宁靖和夕颜都松了一口气。 白居易点点头,“今晚我本来想留你们再饮几杯,不过既然吕道长让你们等着玉匣,那我就不便留你们了。我会让人继续打听宗净大师下落,一有消息定会告知你们。待玉匣和大师找到了,我们再好好痛饮几杯。” 大圣站起来,道:“多谢白公。借白公吉言,这两件事一定会完美解决的,那时再叨扰白公,与您一醉方休。眼下我们就先告辞了。”白居易起身要送,宁靖和夕颜慌忙拦道:“不敢,白公请留步。” “好,那我就备好美酒,静候佳音。”白居易目送大圣等三人出了中厅,不暇思索立即唤过仆人白胜低声耳语了几句。白胜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再打听打听。” 宁靖等三个人出了白莲庄,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与来时截然相反。大圣由衷赞道:“哎!你们别说这老白可真够意思!别看是个文人,又是个老头子,但也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和咱们仅仅是萍水相逢就这么卖力地帮我们,改天得好好敬他几杯。不,我得把他的诗都背下来,好好替他扬扬名。” 宁靖挖苦道:“白居易还需要你扬名?你还把他的诗都背下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能背下来《长恨歌》、《琵琶行》就算你有本事。” “嘿,瞧不起人呐你。我要是背下来怎么说?” “你要是背不下来呢?” “我要是背不下来……那什么,夕颜,待会儿回去呀你就把那个锦囊拿出来守着它,玉匣回来了就和我们说一声,也让我们高兴下。” 夕颜看着大圣笑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守着它。靖子问你背不背得下来,你怎么不答却和我说玉匣的事?你真的背不下来?” “背什么呀?什么时候说的?哦,你说那个背诗啊。我这不是突然想起玉匣的事了么?就赶紧提醒你一下,你看我多关心你的事啊!”大圣咂咂嘴 ,接着道:“哎,我说夕颜,你和靖子还没……那什么呢,你怎么就老帮着他呀?” “大圣!”宁靖脸一热。 夕颜也听明白了,晕生双颊,轻啐了一口,“谁帮他了?你自己说大话还来怪我?” “好好好,怪我怪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赶紧走,说不定玉匣回来了。”大圣耸耸肩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