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弥今年十八岁,她有三个哥哥都已成家,比她小的两个妹妹也已嫁人,只剩她自己嫁不出去。
村里的人早就对她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她在家里排行第四,是长女,也是长姐。
村里重男轻女,哥哥们都去学堂,妹妹们年纪又比她小,家里的轻活重活都落到了她身上。
从小做重活的手肯定是不漂亮的,况且她不会打扮,节俭又懂事,从来都只穿妹妹们不要的衣服。
粗衣麻布,破了也舍不得丢,缝缝补补又是一年。
到了豆蔻年华,妹妹们逐渐长开来,越发灵动可爱,早早便许了好人家。
王弥却还是那副似乞丐的样子,又不爱说话,自然没人看得上。
半年前,王弥遇上了七郎。
那时,王弥在山头放牛浇菜,七郎被恶犬咬伤,她救了他。
从那以后,七郎便时常来找她,他们坐在山头,两个忍受过无尽孤独的人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半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深深爱上七郎了。
她不知道七郎的真名,七郎只说他家住在千水镇,姓高,在家排行第七,所以便叫七郎。
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七郎,她甚至想嫁给他。
七郎高大俊郎,儒雅温润,身手不凡,博学多才,是王弥认识的人里最最好的人。
七郎有一块凤岭玉坠,七郎说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是他的命根子。
后来,七郎把这块玉坠给了她,还说要娶她。
她激动得那一整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天刚亮,媒婆就敲响了王家的门。
一定是七郎来提亲了,王弥想。
她悄悄趴在窗前,听媒婆与爹娘交谈。
“哎哟,不是我赵媒婆自夸,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了,你们还犹豫什么?”
赵媒婆的声音尖锐聒噪,并不好听,但王弥很喜欢听。
媒婆说的没错,她与七郎的亲事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可她爹娘好像并不情愿,过了半晌,王父犹豫着开口:“我们再想想吧……”
“还有什么可想的?”赵媒婆提高音量,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
说话间,一锭银子重重地落在桌上,媒婆不似先前的热情:“咱们做父母的,养个闺女,不就指望这点了么?”
话音落,房间里静可闻针,赵媒婆又说:“你们可想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千水镇上还有好多姑娘想攀这门亲事呢,就连千水镇首富方家的千金,都往我这跑了好几回了。”
赵媒婆说话向来喜欢夸夸其谈,首富家的千金怎么可能去上门找她呢?
可不管怎么说,从媒婆的这番话里,王弥知道,她的七郎当真是十分优秀的,外面好多姑娘惦记着呢。
王父看着那锭闪闪发光的银子,顿时挪不开眼。
王家祖祖辈辈种田为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子,这对王家来说确实是巨大的诱惑。
“这只是定金,等男方家正式上门提亲,可比这个多多了。”赵媒婆把银子推到王父面前:“你们若收下,便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再没有反悔的道理。”
王弥听着,心脏砰砰直跳,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收下那锭银子,七郎那么好,她不知道爹娘还在犹豫什么。
“行,我们答应,后面的事就要麻烦赵媒婆了。”王母接过那锭银子,干脆利落地说道。
话音刚落,赵媒婆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熟络而热情地说道:“好好好,哪有什么麻不麻烦?都是我该做的,这门亲事成了,我这媒婆以后还要仰仗你们王家呢!”
趴在窗前的王弥也松了一口气,内心激动得无以复加,她马上就要嫁给七郎了,她马上就是七郎的妻子了!
后面媒婆又和王家父母说了些什么,王弥根本没有听进去,更没有注意到王父的脸色并不好看。
等媒婆一走,王弥被爹娘叫过去,果然和她说了提亲的事。
王弥一听男方是千水镇高家的,丝毫不犹豫就答应:“我愿意的,我嫁。”
“你可要想好了。”王父看着她,眼底透着担忧:“那可是高家……”
话没说完,王母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行了,既然小弥都答应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况且咱们已经收了定礼,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随后便是提亲、纳吉、纳征、问期等事宜,七郎始终没有露面。
媒婆说,新郎与新娘成亲前见面不吉利,王弥便听着媒婆的话,不见面。
直到成亲的日子定下来,王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临近婚期,那天晚上,她去三嫂房里找针线,走到门口便听见三嫂与三哥的争吵。
“这不是把小弥往火坑里推吗?你们现在瞒着她,以后小弥若是有个好歹,你们良心能安吗?”三嫂的语气带着嘲讽。
三哥耐着性子说:“何曾瞒着小弥了?高家的情况小弥是知道的,她自己愿意嫁……”
三嫂讥笑道:“愿意?你现在就去告诉小弥,她将要嫁的那个男人是千水镇恶霸,欺行霸市,强抢民女,荒淫无度,罔顾法纪,无恶不作,被他玷污的女子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你看小弥还愿意嫁吗?”
“别胡闹。”三哥的声音有些疲惫:“那个人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三嫂冷笑:“恐怕还不止我说的这些,你若是承认你们王家图的是高家的钱,我也不会看不起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副明明心里贪得无厌,还要装出清高淡泊的样子,真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