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和三嫂吵了起来,后面的内容王弥没有听进去,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三嫂的那句话。
三嫂说,她要嫁的人是千水镇恶霸?
千水镇并不大,能被称为恶霸的也只有那一个。
恶霸的臭名远近皆知,她也有所耳闻。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镇上大部分人包括她在内,对恶霸都是憎恶又惧怕的。
她将要嫁的,竟是这臭名昭著的恶霸吗?
那七郎呢?
她的亲事早在镇上传开了,七郎肯定也听说了,七郎知道后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王弥背叛了他?
王弥的脖子里还戴着七郎送她的定情玉坠,冰冷的玉坠贴着心口,心里一阵阵抽着疼。
不是这样的,她要嫁的明明是七郎,怎么突然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霸?
她要退婚,她要去见七郎,她要去找七郎解释清楚,她还要嫁给七郎的……
可是,来不及了。
王家父母收了恶霸的钱,那么多钱,怎么也还不上的。
况且,得罪恶霸的下场十分可怕。
没有人敢退恶霸的婚,王家更不敢。
王弥害怕了,她想逃,想去找七郎,和七郎私奔,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能和七郎在一起。
可是,她连七郎住哪都不知道。
成亲前三天,恶霸把他的贴身丫鬟派过来,说是来照料她,其实是监督她。
这个丫鬟名叫南香,据说也是恶霸抢来的,她还听说,这丫鬟的肚子里怀着恶霸的孩子。
“奴婢南香,见过夫人。”南香恭敬温顺地朝她行礼,身后跟着几只朱红木箱,里面装的都是成亲那天要用的东西。
王弥上下打量着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安安分分过了十八年,不漂亮,不越距,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更没有见过恶霸一眼,她不明白恶霸为何要娶她?
见她不说话,南香又道:“从今以后,奴婢便跟着夫人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去做。”
言行举止间,丝毫没有被恶霸强占□□的勉强与抗拒,倒像是心甘情为恶霸做事的姿态。
大难道是被恶霸欺凌惯了,早已磨灭了反抗的意志?
王弥不喜欢“夫人”这个称呼,冷声说道:“我要见高柏。”
高柏就是恶霸的名字。
南香走上前,与王弥相对而站,虽是丫鬟,却站出了一股正室的气势。
她浑身上下透着莫名的骄傲与优越,一副看不上王弥的样子,说道:“公子说,成亲前不能和夫人见面,见了不吉利的。”
王弥认真打量了她一番,同是受害者,为什么南香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
“如果见不到他,我就退婚。”王弥的目光落到南香的微微隆起的腹部,心想,恶霸当真是禽兽不如。
她宁愿去死,也不要嫁给这种人,白白玷污了自己一世清白。
南香从容轻笑:“这恐怕由不得夫人了,王家收了公子那么多彩礼,成亲的一切事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整个千水镇都知道公子要娶亲的,哪里还有退婚的道理?”
“你喜欢高柏?”王弥看了南香许久,缓缓问出这句话。
南香神色微变,眼神飘忽,心虚地一口否定道:“奴婢不敢。”
王弥静静看着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再多言。
那几天,南香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逃了一样。
王弥知道自己逃不了,和恶霸沾上边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连累家人,安安分分嫁过去。
至于嫁过去之后的事,那就跟王家没关系了。
她没有找爹娘质问为何要让她嫁给恶霸,更不会与爹娘吵闹,当初是她自己答应要嫁的,谁也不怪,只能怪她自己。
成亲那天,她盛妆华服,大概是她这辈子穿的最贵的衣服了,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她对着镜子,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七郎若是看到她这般模样,肯定会很喜欢的吧。
迎亲的队伍到了门口,南香为她盖上红盖头,扶着她缓缓出门。
到门口时,她突然顿住脚步,反抓着南香的手,似是低声呢喃:“你知道千水镇高家的七郎吗?”
“夫人您说什么?”声音很轻,南香并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王弥收回了手。
迎亲的队伍很长,王弥坐在轿子里,恍惚间像是听到了七郎的声音。
可掀开轿帘往外看去,除了震天的喜乐锣鼓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都看不到。
放下轿帘,她把袖中的一包药粉又往里面塞了塞,确保不会掉出来。
礼成之后,天色暗了下来,她独坐洞房里,抖开那包药粉,混着一口酒想也不想就喝了进去。
意识涣散时,好像有人破门而入,有人把她抱进怀里,她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铺天盖地绝望和震怒,她看清了那人的样子,竟是她心心念念的七郎。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才知道,原来传闻中的恶霸,就是她一心想要嫁的七郎。
可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