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人清醒。 这一次为什么会失败呢? 过于在意“救人”的事情,而忘记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两次的失败告诉她,并不是努力了、尽全力了就可以做到的,这也导致她更加固执的进入了误区里,执念让人疯狂。 盲目的后果就是,她忘记了,在这个奇怪的轮回里,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除了她自己之外,都不是能够给予她帮助的人。 她要做的是,离开这个七日轮回。 若是到了这时候她还不知道“七日”是一个节点,那么她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是离开这里,或者进入第八日的下一个轮回,她都不知道。 可是她也只有一个选择。 若说前些时日奈奈还希冀着什么时候齐木楠雄能够打破障碍找到她,经历了两个周目后,她觉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小楠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呢。】 这么想着,她就忽然觉得有点开心,唇角却僵硬得笑不起来。 忽然又想起最后那几日里说不上陪伴的付丧神,除了惊愕之外就只剩下了释然。 背叛是什么? 【那也算不上背叛吧,反正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傍晚,奈奈再次进入了那个地狱堡垒——可不就是堡垒么,除了受到本丸内部的人或者付丧神的邀请之外,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的坚固堡垒,而那个充满着诡秘气息的本丸,就是另一个地狱。 迎接开门的说不上熟悉也说不上陌生的付丧神长了一张精致(好)好看(骗)的脸,头上两根呆毛十分有精神地晃动着。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是奈奈第三次叩响大门时见到的同一张脸了,怎么也不能说陌生;但是虽然见过三次,但是事实上奈奈并不知晓这个付丧□□字。 【首先,保持友好。】 “请问您要怎么称呼?” 前面蹦蹦跳跳的付丧神诧异的回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歪了歪头:“你是在问我吗?”他好奇的凑近,“感觉你不是那种会随意搭话的人呢。” 出奇的敏锐。 奈奈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带着些不好意思:“因为在陌生的地方见到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和我很相近的大人......让我稍微放松了一点呢。” “哎?!是真的耶,不过我的眼睛并不是黑色的哦,深紫色的!”笑嘻嘻的付丧神摇头晃脑,“我叫鲶尾藤四郎哦!你可以叫我鲶尾!” “哎?鲶尾.....大人?唔,感觉稍微开心了点呢,其实......忽然就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请问鲶尾大人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前面的付丧神充满活力,很自来熟的在奈奈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不用叫我大人啦,怪羞耻的。哦哦!这里是我们的本丸哦!除了我还有很多付丧神,我们都是刀剑付丧神哦,不过不用害怕,虽然有些长得一副凶凶的样子,但是大家都是好人哈哈哈!还有我最喜欢的主公......” 【其次,获取信任。】 并不用刻意营造,奈奈对于讨人喜欢这一点做得很娴熟。父母常年漠视让她更早的学会去“如何微笑”。 不得不说,长得娇小、年龄小真是一大法宝。 这一次并没有如一周目那样因为察觉到异样而稍显谨慎,也不如二周目那样因为警惕而刻意远离。奈奈很快地就和付丧神们打成了一片。 “花酱?你可以教我怎么控制灵力吗?因为上次烛台切大人告诉我,应该是因为灵力暴走所以才会......”小女生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 审神者心一软,再想到她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自己的本丸又是......温柔的揉了揉女生的头发:“可以哟,风间桑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可以把我当成姐姐一样呢。” 【最后,收敛锋芒。】 说来也奇怪,二周目时奈奈曾以为晚上梦中的萤火虫只是一周目的馈赠,因为二周目时奈奈并没有看到,但是三周目的现在,梦中又出现了绿色萤火。 “呐,是因为我......二周目时确定没有成功的可能了么?” 一周目也是如此,最后两天的时候并没有做梦,更没有萤火。 “这是不是说明着......我现在的路,是正确的呢?” 这一次她依旧没救下一期一振和鹤丸国永,也救下了明石国行,但是她并没有让他一直保持着人类的身体,而是使用在审神者花酱的教导下渐渐摸索出的术,将他封印在了刀剑里。 更多的人在经历了一次背叛之后,会选择见死不救。 但是奈奈并不是。 她走在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救人”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既然杜绝了伤害自己的可能性,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 她不是圣母,但是也并不是那种冷血的人。她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改变自己的原则,那只会让底线一低再低,直到人变得面目全非为止。 人,她会救;但是信任,只给予一次。 疯玩了一个上午,一人一付丧神躺倒进柔软的草地里。 天空很蓝,由于是春季又不会显得太过于闷热,懒洋洋的容易导致春困。 这几天和奈奈最合得来的是鲶尾藤四郎,怪不得鲶尾藤四郎经常笑她说“雏鸟之情”什么的。 “呐,风酱,可以听一听我的烦恼吗?”身边向来无忧无虑的少年付丧神忽然开口。 奈奈心中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开玩笑似的问道:“嗯?鲶尾也会有烦恼这种东西吗?”倒不是她说笑,毕竟鲶尾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开开心心的、咋咋呼呼的样子,活得像一个小太阳似的,难以想象他也会有烦恼的事情。 “我不开玩笑的啦!”鲶尾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我不知道要告诉谁,刚好你又来了,所以才......” 身边的少年忽然安静下来,奈奈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又有些隐秘的雀跃,但是更多的是愧疚。 良久,鲶尾藤四郎才开口:“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们的本丸......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主公也并不是我们本丸的审神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公会自愿来这里,毕竟即便是......也不会觉得我们还有救。”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 “但是主公来了,她很好,非常的好!”他用力的强调着,“虽然一开始并不是很......但是最后大家都很喜欢她呢!我,兄弟,一期尼,还有大家......但是......” “但是最近大家都变了。我觉得很奇怪,好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萤丸、太郎太刀、一期尼、鹤丸桑还有明石君,忽然都出去远征了。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啊,明明在一个月前,本丸就不再继续远征和出阵了,为什么又忽然......”黑发少年整个刀都低落下来,头顶的呆毛很好的显示了他的心情,没精打采的垂了下来。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的话,或许奈奈现在就可以看到【叮——进度完成10%】的提示了。 【抓住了——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奈奈陷入了沉思,放在草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 然后她忽然就听到了身边又陷入了沉默的付丧神开了口。 “呐,风酱,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哦!作为交换......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如果可以——”深紫色的眼瞳认真的凝视着她,清澈得像是可以倒映她内心一切想法,“不要伤害大家,可以吗?”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没有错的,鲶尾真是一个敏锐的付丧神啊。】奈奈想。 “所以,能告诉我吗?明石君,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奈奈低头,手指按着放在桌上的太刀。 眼瞳里黑色渐渐凝聚的沉默沉淀在深处。 依旧笑着的女孩,却像是失去了什么。 女孩的问话并没有得到沉默的刀剑的回应,一如以往的夜晚一样。 她耐心地等待着,她有预感今天晚上太刀不会继续沉默下去,如果他还对这个本丸、同伴们、还有审神者抱有期待的话。 果然,褪去了平日里慵懒的声线,太刀的声音嘶哑又疲惫:“你还想知道什么呢?——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已经知道你想要的了不是吗?” 连续的两个问题昭示出太刀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但现在被封印在本体里的付丧神只能通过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反抗。 “是的哟。”女孩子软软的笑着,眼眸好似缀满星辰,“花酱真可怜啊......原来,她所爱的萤丸,早就在一个月前就碎刀了——偏生是她要拯救的你们,恶意地看着萤丸在战场上碎了刀。” “嫉妒——会使人变成鬼,妖也好,神也罢,都是这样。”她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却让明石国行在内心嗤笑出声,死寂再度回归这个清冷的房间中。 整日待在本体里,除了沉睡之外就只能无聊地注视着,注视着这个房间里的唯一一个人类。 看着她逐渐沉默的样子,看着她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和她脸上愈发甜腻公式化的虚伪笑容。 是的,虚伪。 虚伪、可怖得令他作呕。 让他忍不住恶意的想着——【人类啊......】 可是他又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可怜到接近的任何一个人或者付丧神都不能真心以待,可怜到走向唯一的孤独道路,可怜到一个人渐渐崩溃。 虚伪的假面,欺骗的代价,谎言的真诚。 几乎要将她整个儿吞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