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两富商新近带了一批值钱的货物,同了三个本领高强、原保暗镖的名镖师,同扮着寻常商客,和别的小帮商客结成一队,同往北京进发,想在年底赶到。特意和另二同伙商客,分坐两辆自备的快车上路,中途忽中恶贼诡计,离开大群。
四商同了两位镖师单独起身,想由小路绕过。走到皇庄屯附近树林之中,二商觉着地势荒凉,人家不多,心方疑虑,镖师笑说:“以我三人的本领,便遇贼党也可无妨,何况内中一包红货已另外交我同伴,骑了快马单独赶往前面等候,又是日里,决不妨事。
如非同行人马车辆太多,遇见不开眼的贼党,不知是一群大杂拌,没有多少油水,仗着人多势盛突然发难,你二位连带受惊还在其次,万一受到误伤,岂不讨厌?这两辆马车也易使人注目。既已得到信息便应谨慎。我们走这一条小路,看似荒凉,反倒平安。”
正谈说间,前面忽有一贼拦路,上来便是狮子大开口,要借五千两银子。
镖师见拦路的只得一人,口说大话,虽知不是好相与,仍想用江湖过节,忍着气愤和他交代。谁知那贼全不讲理,反说:“镖师既是与人保镖,便应光明正大插上镖旗,或凭本领,或凭情面手眼,喊着趟子上路,不该鬼鬼祟祟,只想蒙事,混过拉到。你既没照正经镖行规矩,还配讲什江湖过节!这两个肥羊值得多,冲你面上,再加五千,共是一万银子,只少分文,便将人头留下作抵。”
二镖师因商客所带红货虽被内中一个马骑最好的同伴带走,车上货物也值不少,看出来意不善,闻言依旧强忍怒火,想将客人开脱,一面与来贼分说,一面用话激将。
还未说完,来贼竟是软硬不吃,好歹不听,冷笑道:“你们两个鼠辈不必用什心计,剩这两个肥羊还有用处,我们决不伤他,也更不会以多为胜。要打,一对一,我们共是三人,只要两个被你打倒,你便随意上路,连另外一位未动手的,也不会接打第二场。这是多么公平的事!我们向例开出口来不许违背,你两个偏不知趣。如今单给一万银子已是无用,你两个的人头也非留下不可了。”
二镖师原是久走江湖的老手,见来贼如此不通情理,本就忍无可忍,知非动武不可,先还怀有投鼠忌器的心意,打算撇开二商,拿话把贼僵住再行动手,闻言自更激怒,满拟来贼虽不止孤身一人,凭自己的本领,如照所说,怎么也能应付。为防对方党羽众多,借故挑眼,一拥齐上,方说:“朋友既是欺人太甚,我们无可再让,只好领教,还有那一位,请出来吧。”话未说完,耳听两声鬼叫一般的啸声,两条黑影忽然迎面飞落。
二镖师见来贼只得两人,都是头戴人皮骷髅面具,从头到脚尽成骷髅形象,便知来历,凶多吉少,无奈事已至此,敌人心凶手黑,除却一拼更无生路。内中一个刚怒吼得一声,扬刀斫去,耳听娇声笑骂:“无知鼠辈!在我夫妻手下,还想活命么,来时我已看过,这附近十里方圆之内,漫说极少人迹,就有人经过,也是救你不得。鬼哭神号都无用处,拿命来吧!”
说时,二富商坐在车中,先还以为二镖师名望甚大,本领高强,来贼不多,平日往来江湖,比这声势厉害十倍的贼党均曾遇过两次,必能打发,心虽发慌,并不十分害怕,只照平日镖师所教,守在车中旁观不语。及见两个形似骷髅的怪人由道旁土崖上飞落,并不知道那是两个杀人魔鬼,又见后来二贼来势虽凶,手无兵器,听口音乃是一男一女,腰间各挂着一个革囊,竟用空手和镖师对敌,先佩双刀的一贼反倒让开,方料后来二贼不是易与,又听口气甚狂,心正又急又怕。猛瞥见内中一个镖师被女贼一双空手逼得往后倒退,越知不妙,心更发寒,又见佩刀贼缓步走来,刚同下车跪在地上,想要求告,忽听一声惨号,和女贼动手的一个业已倒地,被女贼扬手一掌打向头上,头骨立碎。女贼立时背向两车,摘下面具,把死人抓起,头低下去,似向死人头上啃咬,也未看清,前车两同行已为持刀贼所杀。
二商见状,心胆皆寒,连声哭求。佩刀贼理都不理,自将车夫喊到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吓得那两个车夫跪在地上。周身发抖,人却未杀,耳听男贼低声呼喝,另一镖师似知无幸,怒喝:“该万死的恶贼白骷髅!迟早自有报应。太爷和你拼了!”边说边朝男贼猛扑,看去好似情急拼命,不知怎的,人影一闪,镖师当先往斜刺里纵去,男贼跟踪纵起,前面镖师还未落地入男贼已凌空追到,当头下击。镖师情急,回刀往上一撩,吃男贼一掌打飞,再一掌,人便怒吼倒地,头被打碎,女贼忙即赶过。
二商这才看出,这男女二贼将人打死不算,并将人脑生吃下去,正吓得要死。三贼已自会合,后二贼面具也照样戴上,低声商计了一阵便同走来,先将死尸连货物装满一车,逼着车夫上路,随又来了三贼步行相随。女贼跳上车去,和二商同坐,先问:“要死要活?”一面打出旗号向二商威吓,说她便是五六年前纵横两湖河南一带的大盗白骷髅,如肯照她所说行事、虽然伤财,命却保住,否则连他全家鸡犬不留。
二商久在外面往来,早就听说这伙恶贼的厉害,稍一违抗,非但本人必遭惨杀,全家性命也都难保,另外还要连累许多人的性命,吓得心胆皆裂,哪里还敢违抗?颤声应诺,哀求饶命。女贼随将二商两眼蒙上,告以少时将有两个病人与他一同投店,一切照她所说行事,稍微泄露,或是词色被人看出,死法比二镖师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