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1 / 1)心理疾病首页

亲吻像是一场角力。    起初是两方的试探,这一过程因为先前夜晚那个早已有过的吻变得极其短暂,几乎是立刻的,他们尝到了对方口腔里酒精的味道。红酒对蜂蜜酒,相似又不同的味道混合起来,简直像是点着了一把火。两人都从对方灼热的呼吸里感觉到了一种急切。    然后这个吻迅速地失控了。    多弗朗明哥确信他们吻得毫无形象,荷尔蒙过剩的青少年在小酒馆里第一次开荤恐怕都比不上他们来得更粗鲁。与其说是生理上的欲望控制了大脑,不如说是对撞失控的情绪影响了行动。他从被瞬移的眩晕感里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已经在那张粉红色的公主床上了。罗压在他身上,用一种猛兽盯上猎物的目光看着他,那里头带着一种侵略性质的审视。    这小鬼看上去有些疑惑,多弗朗明哥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表情超乎他自己预想的严肃。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歪打正着。不久之前的那个夜晚,他主动凑上去吻他的时候,期待的当然不只是一个吻,而这次他被人抓着肩膀压下来的时候反而没想过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喂,来真的吗,罗?”他稍稍朝后退开,语气里的惊讶并不十分真心实意。    罗用行动做出了答复。他动了一下手指,海楼石手铐的链子从中间断开了。    “这是我要问的,多弗朗明哥。”那双烟灰色眼睛里还残留着一点纠结,但很快就被驱散了,“......嘛,算了......”    他俯下身去,把男人的两只手固定在头顶。    “你也不喜欢太温柔吧?”    ——————————————————    草帽一伙的离去就和到来一样突然。    他们在镇上吃饱喝足,好好休整了几天,然后就毫不留恋地扬帆起航,把美好的相聚和热情的庆典抛在身后。    草帽路飞像是生来就属于也必将征服这片大海的王者。他享受一切,却从不为任何事情放弃自己的自由。    罗对他有着微妙的羡慕和明白的欣赏。他永远无法成为那种洒脱单纯的人——那是在爱里平安长大的人才能拥有的性格,或许还需佐以相当程度的遗传因子。    未来的海贼王在许多事情上有相当敏锐的直觉和主见,比如:他根本不担心罗会被多弗朗明哥算计。    比起同伴们对前任七武海或多或少的在意,路飞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毫不关心。当娜美扯着他的耳朵,乌索普一脸被自己脑子里的阴谋论惊吓到的模样问他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抓了抓后脑勺,“什么啊,这个特拉男自己能处理吧。”    话语里的理直气壮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但是,自家同盟和这位俘虏之间的关系实在很让人起疑啊......    第一天忙着开宴会还看不出什么,后来就发现那种相当自然的照顾和气场上的融洽,根本不是仇人之间该有的。在好几次看见两人靠在一起,相当和谐地聊着天或是看着报纸,彼此都一脸轻松的时候,航海士小姐简直想把自己前一天说出的放心揉吧揉吧丢进海里。    可惜,又或者说庆幸的是他们停留的时间很短,不然一定有人忍不住他们的好奇心和担心,过来问些奇怪的问题。多弗朗明哥觉得,到时候那只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驯鹿可能是第一个。    草帽一伙儿离开之后,红心海贼团短暂的休整也结束了。    潜水艇再一次潜入了海中。他们要在新世界巡视领地,探查情报,还要和海兽和海贼同行们时不时打上一架。    生活进入了某种日常状态,偶尔罗在早上醒来,发现自己陷在一堆粉红色的羽毛里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大鸟。    把多弗朗明哥带在身边确实也和这感觉有几分相似。一只大型猛禽,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喜怒,但他会从你的手上拿吃的,心安理得接受着你的照顾,偶尔歪过脖子蹭蹭你,无聊的时候安静地停在你的肩膀上或是冲你叫上几声。你有时候几乎会觉得他依赖着你。    当然,多弗朗明哥比这要有趣的多。    他无聊的时候会变得相当烦人。又或者说相当黏人。    他会喋喋不休地试图挑起话题,自顾自地发出呋呋呋呋的笑声并兴致勃勃地对报纸上的报道大发议论,用霸气威吓(或者说调戏)见到的船员。这些偏偏都在罗的忍受范围之内,他甚至享受通过这些事情来猜测多弗朗明哥的真实心情和想法。    于是罗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在浪漫关系方面的品味可能确实糟糕透顶。    在打倒多弗朗明哥之前,他根本不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同伴是一种深刻的羁绊,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才维持了对世界的善意和希望,但一段掺杂爱情的感情就太过私密。他无法对人交托过去,因而也就无法交托同等程度的信任,这毫无疑问会慢慢毁掉一段亲密关系。草帽路飞是个意外,他总有带着别人跟着他的节奏走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所以说,理论上他适合发展一段亲密关系的对象是路飞?    罗时常觉得自己和多弗朗明哥的思维方式在很多方面十分相近(这有可能是他这么多年刻意揣摩对方行事的结果),比如他确实猜测自己对草帽小子有超过同盟的想法。    他问这话的时候至少有一半是认真的,于是罗也只好认真思考起该怎么解释。    “你会想要把太阳据为己有吗?”他最终说。    “会啊,呋呋呋呋呋呋”    这还真是相当有多弗朗明哥作风的回答。    罗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    他看向舷窗外的深海,感觉到了多弗朗明哥话语间隐藏的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被囚禁的事实和从未停止动荡的新世界。事实上,这种不安几乎是如影随形地攀附在他们的每一次谈话中,只是一直都被其他更激烈的感情所掩盖。当一切回归风平浪静,不再有无法放下的仇恨和相互阻隔的偏见,甚至掺入情爱的温存之时,这种负面情绪终于从思想的最底端浮了上来。    到了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无论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多弗朗明哥本身的状态,如果失去了自由和独立人格的依托,都不可能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    是时候放他离开了。    只是......你确信他已经改变吗?这是否会在日后带来巨大的动荡?他是否还会在日后威胁到你的伙伴?    答案并不那么明确。但维持现状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就当这是一场赌局吧,和在庞克哈萨德,在德雷斯罗萨的时候一样。就像他选择草帽路飞作为自己的同盟,罗相信自己的赌运。    他在路过下个岛屿(红心海贼团并不打算在这里登陆)的前一天晚上通知了多弗朗明哥自己的决定,那时候他们两正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男人许久没有说话,然后他转了个身,背对着罗。    罗半撑起身,把他掰回原来的方向。    他总喜欢在这种时候盯着多弗朗明哥的表情,欣赏他难得一见的被复杂情绪左右的样子,恶趣味的小鬼。    “真绝情呐,罗,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吗?”    “再不放你走就来不及了。路标已经齐了。就这一两年,草帽当家的就要准备前往拉夫德鲁。再说,这也是你期待的吧。”    他说完就又躺了下去,熟门熟路地把自己往多弗朗明哥怀里一扔,抱着他的腰睡着了。    告别发生在第二天的早上。    没有告别宴会也没有什么欢送的场景。    潜水艇在夏岛的边缘上浮的时候大部分的船员都还在熟睡。    海面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朝阳正在雾的另一头缓缓升起。罗抱着剑站在甲板上,多弗朗明哥站在他旁边。他伸出手去,海楼石的手铐终于分崩离析。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先出口告别,然后罗终于想起了什么。    “有什么想带走的吗?”他问。    这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他们当真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袱,期间多弗朗明哥不要钱似的用线把房间里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    “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罗?”一通胡闹过后他终于恢复了常态,挂上了惯常的笑容。    罗却没有笑,他平静而郑重地开口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再发生十五年那样的事情,我也会亲手取你性命。”    “我会记住这句话的。”多弗朗明哥的笑容扩大了。    他转身跳上岸,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建筑物的背后。    罗仍站在甲板上,望着在逐渐散去的雾气里逐渐显露真身的岛屿,他的背后,朝阳正从海平线上缓缓升起。    新的一天到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