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时期朝廷征来的新兵,大多都是些世家公子哥,被家里人送进军营来混个履历,好在之后谋求个官职的。
这些人的背景摆在那儿,领头的将领是打不得骂不得,整日还得被气个半死,因此其他人对这个差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将军让他去带,分明就是故意罚他嘛!
思及此,方才还一脸得意的何穆,眼下却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将军,属下知错了,属下不该乱出主意,您就别把这差事给我了,我实在不敢惹那群公子爷啊。”
赫连卿眼神示意他站着,他便立马起身,摆出军姿端端正正的站着。
而后便听那人沉声道:“我们当臣子的皆知,帝王之意不可揣测,是为大不敬。”
“不过...”他抬眸望去,眸底四散着冷冽寒气,“在我的府上,只有一人需被恭敬尊重,你可明白?”
何穆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他怎会不明白,大将军的言下之意便是,在这座府邸里,任何人不可随意揣测郡主的心思。
于赫连卿而言,可以对陛下大不敬,但不可以对温若言大不敬。
啧,他早该知道,大将军对郡主用情至深,怎么偏偏自己犯了这个傻,在赫连卿面前说出这些话来,失策失策。
想罢,何穆面容严肃地郑重抱拳,声音十分洪亮地回了句:“是,属下明白!”
赫连卿眸底的寒意消了几分,又道:“至于那份差事,你的确适合。这军中就属你跟我最久,当知我治下的方式,按照我的行事风格来便好。”
“若是有人不服,那便让他来挑战我。告诉他,只要打赢了我,不仅不再对他加以管束,且我这大司马的位置也让给他。但若是打不赢,不仅以军法处置,且让他尝一尝,赫连铁骑的训练方式。”
有了这番话,方才还满面愁容的何穆顿时放下心来,甚至对训练那帮小崽子一事,还生出几分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来。
要知道,赫连铁骑的训练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些,仗着家里背景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们,在铁骑的魔鬼训练下嗷嗷惨叫了。
何穆越想越觉得兴奋,正心里暗自高兴将军对他还是不错时,忽地瞥见赫连卿的脖颈处有一抹嫣红。
极小极小的一抹,就在他脖颈的左侧。方才自将军进入府门后,何穆便一直站在他右侧,因此也就并未发现。
其实那抹嫣红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很难发现,但幸亏何穆擅长弓箭,因此视力极好,这才看见了那抹难以察觉的嫣红。
他指了指赫连卿的脖颈右侧,疑惑道:“将军,您这是?”
赫连卿伸手摸了一把,又看了看手指,那抹泛着微微光泽的嫣红就躺在他的手上。
几乎是一刹那,他立刻便知晓了这抹嫣红的来处。
是她的口脂。
仔细忆了片刻,这才猛然想起,不久前温若言扑进自己怀里时,那双柔软的唇瓣在瞬息之间,轻轻擦过了自己的脖颈。
速度快到,连半分温热都不曾在他皮肤上停留过,因此他也就并未注意。
可现下想起那场面,难免让他生出几分情难自抑,尤其是一旦想起,那场面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
赫连卿不自觉动了动喉结,这一幕又落在那视力极好的何穆眼里。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郡主进门时是红着脸的,还一路急奔进院子里。而后将军进门时,虽面部表情不太明显,但自己到底跟了他多年,自然能感受到将军那时的心怀雀跃。
现在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他当即便如醍醐灌顶,尾调极其悠长地发出一声“哦——”。
“啧,属下对将军心服口服。”何穆抱拳颔首。
赫连卿蹙起眉头,面露不解,“服我什么?”
“属下方才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竟然敢在将军您的面前自诩极懂情/事,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将军您才是老师啊,佩服佩服。”
“......”
他完全听不懂何穆在说什么,但大概知晓,这人许是有什么误会,于是又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这次不罚你。”
“那...属下就直说了?”
“说。”
何穆轻咳一声,嘴角逐渐浮现一丝暗含八卦的笑意,悠悠问道:“将军您方才...同郡主在马车里,那个那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