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性子随和,不愿惹事,只是宸宫另她好奇的地方很多,她也想着一探究竟,“本宫想着宸宫久没有人住,想来杂乱的很,也没个人伺候,你主子肯定也受累,特意挑了几个机灵的带过来让你主子瞧瞧。”
温声细语,待个小宫女也和气的很,宸宫里这位小宫女名唤珠儿,一直打扫宸宫,对立面的情况最熟悉不过了,也知道宸宫远不如其它宫妃看的那样简单,在圣上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思及此,珠儿更不敢违抗新主子的命令放人进去,只得再推辞,“贵妃娘娘恕罪,我家主子喜静,平日不喜人伺候,就连奴婢也是近不得身的,贵妃娘娘的好意我会禀报我家主子的。”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你家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主子也敢这样拒贵妃娘娘于门外,好大的胆子!”巧心怒道。
纵然巧心有些嚣张,兰贵妃也没有制止她,她自己的心里也有一丝不舒服。
这些日子圣上对她很好,好到她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日子,她也逐渐变得贪心,不仅是位分,还有那个人的心。
可她忘记了,深宫之中,你可以期盼宠爱,可以用尽心机手段获得地位,但是千万别妄图留住一个帝王的心。
“贵妃娘娘恕罪,我家主子实在是身体不适,娘娘恕罪”
珠儿不能让人进门,只能一个劲的请罪,期望这和善的兰贵妃不怪罪,兰贵妃却沉了语气,“你主子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请太医来看看吧,可不能一直拖着。”转头吩咐宫人去请太医了。
这就是非进去不可了!
珠儿一脑门的汗,她就像只蝼蚁,哪个都能踩死她。
权衡之下,珠儿还是提着心小跑回了大殿,半晌才擦着额头的汗回了殿门口,“我家主子请贵妃娘娘进去。”
兰贵妃嘴角勾了勾,抬头望了一眼殿门上的牌匾,抬脚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副破败陈旧的宸宫,毕竟宫里十来年没人住,也不见宫里有人安排打扫,定是落满尘土,蛛网相结的,就像她最初住的地方一样。
可入目的却震惊了她的眼,这里没有雕栏画栋,翡翠朱玉,没有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这里一景一物很普通却很精巧,院子里的梅花树,树下的秋千架,环绕着的曲水流觞,屋檐下叮铃作响的风铃
寻常之物却极尽心思,与这宫里截然不同的构造,倒像是谁家少年郎,娶了心仪已久的爱妻,怀着雀跃的心情,一景一物都布置成爱妻喜欢的样子。
兰贵妃觉得有一只手狠狠的攒着她的心,那些嫉妒,羡慕统统冒了出来,让她开始后悔来了这里,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的主人已经死了,十一年前,宸妃就死了!
她要找的人正蹲在梅花树下,不知是在挖着什么,一身素白的衣裙,背影纤瘦。
兰贵妃站在那半晌没吭声,珠儿见她家主子一点反应没有,忙奔到她跟前,小声道,“主子,兰贵妃娘娘到了。”
蹲着的人并未应声,更别说是行礼了,头都没抬一下。
还是兰贵妃率先开口,“听说妹妹身子不适,本宫特地差人去请了太医,宸宫久未主人,本宫带了几个机灵的宫女,妹妹可要看一看?”
这不过是借口,蹲着地上的人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竟然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半晌蹲着的人才拍拍手,擦了手上的泥土,转身道,“宸宫不迎这宫里的人,宫里的规矩管不到这里。”
这是十一年前赵简定下的,宸宫可以不尊宫令,可以不用向中宫请安,他在最大限度给了宸宫自由。
兰贵妃脸色一变,只因转过来的那张脸她虽只见过一次,却熟悉的很,是楚家三小姐,楚司言!
楚家三小姐可是永安王的未婚妻,还是慕世子坦言非卿不娶的人,圣上为何将她带回宸宫?
莫非因为她那张脸?
可若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那为何不将她早收入宫中,还要赐婚?
思绪转了几转,兰贵妃才顾得上回司言那句话,“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说笑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宫殿隶属宫中,听命于圣上,都是需要遵循宫令的。”
自古还没听说宫里哪一宫是不需要遵循宫令的,这三小姐不会是以为自己得了恩宠就能视宫规于无物吧。
司言没有多给她眼神,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语气平淡道,“住这里非我本意,我也无意见你们,宸宫的规矩你自己去问赵简吧!”
居然直呼圣上名讳,兰贵妃吓得不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可眼前这人还喊的略微不屑。
“问朕什么?”
好巧不巧的,赵简正好到了宸宫门口。
兰贵妃带着人跪了一地,只有一身素白衣裙的司言自顾自做着事情,头都没弯一下,仿佛没看到来人。
“起来吧。”
赵简第一眼就看向司言,丝毫不怪她没有礼数,问道,“听说宸宫传了太医,可是哪里不舒服?”
司言正在整理药莆,只专注在她做的事情上,随意道,“哪里都不舒服。”
“那就让太医瞧瞧吧?“
“除非你放我出宫,不然这里不欢迎任何人,包括你。”
赵简端着笑意的脸色只在出宫这两个字上变了一瞬,坚决道,“出宫不可能,其它一切随你。”
“这里自赐名为宸宫之日起就不用遵从宫立,不需要向宫里任何人请安,包括朕。”这话是对着兰贵妃说的。
寥寥几语,却是一个兰贵妃进不去的世界,她很震惊很酸涩也很委屈,可对着赵简她不敢和楚司言一样,只是温柔恭顺的道,“臣妾知道了。”
自此宸宫就是她再也进不来的地方,里面住的人也是和这宫里所有人都不同的人。
兰贵妃带着人走了之后,赵简也寻着话和司言说,小心翼翼想让两人回到以前,可司言除了让他放她出宫,便再无其他话。
司言对赵简只有心中还残余一点恨,爱怨皆已消散,连敷衍都觉无趣,不多时赵简便也走了。
宸宫中住着楚家三小姐的事情也传遍盛京,引来人人猜测,毕竟这可是永安王的未婚妻,圣上岂不是夺子侄之妻。
第二日便有圣旨传下,解除了永安王和楚家三小姐的婚事,又为永安王赐了一桩婚事,这回是正经的嫡女,吏部尚书家嫡女季梨,曾经楚明瑶的好友。至于楚家三小姐却没有封妃的旨意。
收到旨意的几方反应各不相同,除了捡漏的季梨,其他人没有开心的。
太常寺卿楚文接到旨意的时候,面色几变,当时就匆匆进了宫见自己的女儿,却被赵简挡下了,只得带着满腹的怀疑回府。
赵立行砸掉了一桌笔墨,却没有进宫,默默的接下了旨意。
离山行宫内的元舞打碎了一盏茶,惊了半晌,她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也有些吃惊,问道,“宸宫可是那个女人住过的地方,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元舞瞥了眼身边的男子,没了平时的纨绔风流样,人前人后还真是两个样子,狠厉道,”派人去查,这个时候本宫可不希望有人打破本宫的计划。“
男子手中折扇一挥,摸了摸元舞的脸,看着她逐渐显露的肚子,“放心吧,你就安心把咱们这个宝贝生下来吧,宫里的事我自有主张。”
元舞拍掉他的手,不喜欢这人总是动手动脚的浪荡样,不过是一个合作伙伴而已,“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你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明面上他也得叫你叔叔,事成之后,该给你的本宫自会给,宫里的事你不要想瞒着本宫搞什么花样。”
男子邪魅一笑,满含深情的眸子散了干净,显出几分冰冷,和那王座上的人颇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戾气。
此人正是京中人人知道的风流王爷,赵简的庶弟,永兴侯赵勉。
“娘娘还真是无情,当初咱两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娘娘那时候躺在本侯的怀里可是温柔如水,可怜卿卿呢。”
“闭嘴,”元舞瞪看他一眼,十分不想听这样的话。
深宫寂寞,赵简又从不踏足凤来殿,偶然遇见赵勉,这位风流王爷胆子也和他性子一样,勾的元舞心如猫挠,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可热情退去,元舞又瞧不上他了,藏在面具下阴狠又自私的人。
偏这人还有点脑子,能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赵勉也不生气,摸摸她的肚子,转身离开了。
京城小院内,静的落针可闻,都听到了宫里传出的消息,谁都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怎么劝慰站在窗前的那个人。
他已经在那站了两个时辰了!
直到一个黑影落下,单膝跪地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窗前的人只是淡淡颔首,没有其它反应。
十年筹谋,眼看就要走到最后一步了,生死成败皆在此一举了,可他竟然毫无感觉,只想知道宸宫中那人是否笑的开心?
“你这娃娃怎么回事?要命不要,站在这吹风能吹开你那混沌的脑子,还是能将我那徒儿吹回来?”
窗前站着的倒霉孩子就是慕离,他瞥了眼碎嘴子的神仙谷主,假装没听见老人家讲话。
可怜药王谷主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找到慕离,整日像老妈子一样追前追后的拉着人诊治,催着人喝药,骗人家还不搭理他,真是什么碗配什么盖,和那臭丫头一样。
“要不是臭丫头求我,我可是不管你的,当初是个小麻烦,现在是个大麻烦,你身上那毒再不解,你那七拐八绕的心思都缩回肚子里吧,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
大概是老头话太多,慕离终于抬眼瞧了他,就只是抬眼,什么话都没有。
就一眼也让老头受宠若惊了下,放了药碗在慕离跟前,“赶紧喝了吧,我得给臭丫头传消息,你身上的毒非一样东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