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想要个孩子。” 刘渊听了一愣,摸摸玉珠的头发道:“朕知道,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玉珠苦笑道:“您又何苦拿这话来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若能再有孩子......那就是上天垂怜了。”她阖了阖眼,压下泪意:“我瞧晟儿那孩子很好,您让他自己住着,底下的人也未必能照顾的尽心,再说他才多大点儿呢。不若把他带到我这来,我们娘儿俩,也算做个伴。” 刘渊如今也快到了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三位皇子。 分别是姜贵妃所出的次子刘冕,宁妃刚产下的皇三子刘昱。以及皇长子刘晟。 刘晟的生母是喜婕妤。当初在诚王府喜儿只是个侍妾,也并不怎么受宠。后来入了宫,刘渊却直接封给了她婕妤的位份,那时众人还想不通。可过了两三个月,喜儿就显了怀,之后便生下了刘晟。大家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是依仗着孩子,得来的位份。 喜儿即便是成了喜婕妤,性子也还是原先的性子。胆小怕事,只在自己的清凉殿中关起门来过日子。风平浪静的把刘晟养到了五岁。 可就在上个月,喜婕妤忽然病了。起初只是身上起了零星的小水泡,不痛不痒的,她也没当回事儿。 可谁想水泡越长越多,戳破了就淌黄水,吓人的很。 太医来了一看直摇头,也不知喜婕妤是从哪染上的这种病。虽说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要人性命,可这病折磨人,而且传染啊! 刘渊听了回禀,第一时间封锁了清凉殿,所有人都不许出入。只把刘晟接了出来,直到太医确定皇长子没有被染上,刘渊才算松了口气。 又让人把刘晟送到显庆殿,暂且住在那。 此时听了玉珠的话,刘渊只犹豫了一下,就点头道:“好,你要是喜欢,就把他接过来住着。” 刘晟长得更像喜婕妤些,眉清目秀的惹人喜爱。只是此时哭闹个没完,一把推开青叶道:“放开我,我才不要住在这。我要回清凉殿,我要找我母妃!” 他虽然小,但也大概知道,父皇让他搬到昭纯宫住是什么意思。况且伺候的宫人们也都说:“大皇子有福气了,能养在淑妃娘娘身边,日后可是大造化。” 可刘晟不想住在这。虽然这里比清凉殿更大、更华丽,这位娘娘长得也美。可母妃生着病,一个人被关在清凉殿,要是连自己也不能回去陪她了,她该多可怜啊。 但父皇的意思谁也不能违背,现如今他只能使劲儿闹,闹的这位娘娘厌烦他了,他是不是就能回清凉殿了? 玉珠靠在葱青色迎枕上,静静看着刘晟。不开口哄他,也没有不耐烦、发脾气,就只是看着。 刘晟实在哭喊累了,刚停下喘口气,就见那位长得极美的娘娘对他道:“这会儿哭够了?要是哭够了,咱们就去清凉殿,瞧瞧你母妃。” 刘晟眼睛一亮,生怕玉珠反悔,赶忙擦干净眼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不哭了,真能见到我母妃?嬷嬷们说父皇不让人去呢。” 清凉殿的位置,本来就有些偏。 如今被封了起来,更显得萧瑟了。 守着殿门的几个太监,正百无聊赖的凑在一起闲聊。 有那眼尖的,一眼就瞧见远处有銮驾过来,忙道:“哎,别聊了。有贵人来了。”看样子,品级还不低。 銮驾刚停在门口,那年轻的小太监就跑过来请安:“贵人吉祥,陛下有谕,这清凉殿不许人出入。您还是请回吧。”因瞧着来的仪仗品级不低,小太监的话说的也算客气。 纱帘内,刘晟紧张的看向玉珠,生怕又因此见不到母妃。 玉珠对他安抚一笑,没有说话。 绿蕊拧眉道:“瞎了你的眼,淑妃娘娘你也敢拦?” 小太监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昭纯宫那位,以前也没听说她与喜婕妤交好啊。这宫中谁不知道淑妃得宠,他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銮驾的纱帘被撩开,只露出一只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手,和半张侧脸:“陛下要是怪罪下来,全由我担着,你不用怕。” 得了这话,小太监哪还敢再阻拦,打了个千儿,恭敬道:“是,娘娘您这边儿请。” 好不容易进来了,却没想到喜婕妤不肯见刘晟。只隔着门对刘晟说:“晟儿乖,母妃现在很好。你乖乖住在昭纯宫,淑妃娘娘会护着你的。等母妃病好了,就去接你。” 刘晟在这个年纪中难得的懂事,没有再闹,乖乖点头说:“好,那我在淑妃娘娘那,等着母妃。您可得快点儿好起来了,快点儿来接我。” “绿蕊,你带着大皇子到銮驾上等我。我与喜婕妤说说话。” 玉珠见他们走了,这才带着青叶要进去。一旁的小太监,连忙道:“娘娘,里边儿的味道不太好,您还是......” “不碍的。” 刚一进去,玉珠就闻到像是腐烂的味道。殿中又门窗紧闭,实在让人作呕。她皱了皱眉:“喜婕妤,字条可是您让人送来的?” 玉珠刚从永年候府回宫,就收到了一张字条,上边写着:求您救救我儿刘晟。 那字条被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塞到了青叶手里,塞完就跑,人都没抓到。 玉珠一打听,才知道清凉殿出了事。这才有了把刘晟先接到昭纯宫的事。 可到底是要来问一问的,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帮人家养孩子。 喜婕妤在内殿并未出来,只道:“晟儿我就托付给娘娘了,这后宫中也只有娘娘才能护住他性命。我给娘娘磕头了。” 隔着一道素纱,玉珠见她跪了下来,朝自己磕头。她侧身避了,冷声道:“我与喜婕妤素无交情,您若是不把事情如实相告,这忙我怕是帮不了您。” 纱帘后的女子身形一顿,不再出声。玉珠也不跟她耗着,转身就走。 “且慢!” 玉珠回身,见喜婕妤撩开纱帘,走了出来。 她戴着帷帽,遮挡的严严实实。对玉珠拜了一拜道:“娘娘别走,我都告诉您。” “我是被人所害,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说着她就伸手取下帷帽,青叶被她的样子骇的险些惊叫出声。 喜婕妤容貌本颇为艳丽出色,要不然以她的出身,也不会被送进诚王府。可如今她脸上没一块儿好地方,凹凸不平,还结着血痂,看着吓人极了。 她苦笑道:“我如今的样子,娘娘也看到了,这都是被人所害。” “您也知道,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只爱打扮,衣裳首饰从来不嫌多。可就是有人在衣裳上下了毒,害的我变成了这样。所以我才不敢见晟儿,我怕吓到他。这毒并不致命,只是折磨人,一个个的水泡到了夜里就痒的人受不了,可只要一抓破就会溃烂。” “呵,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不是放心不下晟儿,我早就了解自己了。” 玉珠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那到底是何人下毒害你?” 喜婕妤重新戴上帷帽:“起初我也不知。可这些日子我越想就越肯定,应该是姜贵妃无疑。她该是嫌晟儿,占了长,这才想除掉我们母子二人。我连殿门都不出,没想到还是碍了别人的眼。娘娘,如今只有您能救晟儿了,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点会报答您的恩德。不然我要是死了,晟儿一个孩子,如何能在这宫中过活。” 玉珠叹了口气,罢了,本来她也需要一个孩子。 “本宫答应你,会把他带到昭纯宫抚养。从今往后,一定护他周全。” 万阙宫。 戚如意尖利的指甲宁在小宫女的大腿上。那小宫女疼的直掉眼泪,却不敢出声。 “娘娘,您消消气。她再怎么着,还能越过您去?”佟瑞小心翼翼的劝着。 戚如意却一脚踢开了小宫女:“消气?你让本宫怎么消气!本宫谋划了半天,倒给她做了嫁衣裳!再这样下去,本宫是不是也要给她腾地方了?陛下竟然真把大皇子交给了她抚养,冯玉珠这个贱、人!本宫迟早收拾了她。” 佟瑞擦擦头上的冷汗:“那是自然,任她如何蹦跶,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可心却道:人家如今有宠、又有子,想要扳倒她,可是难上加难了!自己怎么跟了个空有名头的主子。 不光是戚皇后,这后宫中的所有女子,都恨得牙痒痒。 陛下实在是偏心太过,那可是皇长子啊!如今皇子们没有嫡出,瞧陛下对皇后的冷淡,只怕日后也不会有。那长子就意味着继承大统,他就这么轻易的送去了昭纯宫。真是一丁点儿的希望,也不给旁人留。 凭什么好事儿,全让她冯淑妃一人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