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可能没人信,我高一的整个寒假有一半的时间在学习。 我的寒假作业破天荒地在开学前五天完成了,程一索电话打到我家约我一起去喻言家抄作业的时候,我可得意了,我早写完了,况且我是那种会抄别人作业的学生吗。 程一索贱兮兮笑,说,“那你把你的作业借给我抄呗。” 最终我这次“助人为乐”的行为可以列入我高中时代丢人事件TOP3。 我们这所重点高中坚决贯彻题海战术,每门课安排了十张试卷,每个学生的每张试卷连起来能绕学校一周。 所以程一索要在五天内完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带着炫耀的心情爽快地把作业借给他抄去了。 开学后,程一索潇洒地把试卷给交了,抖着腿跟我得瑟,“我抄的时候故意抄错一些,不然太假了。” 我说,“这种假期试卷,老师哪有这种闲工夫来批试卷,不会看的。” 喻言发表了不同意见,“那你们还不够了解孙天明,他肯定批试卷。” 孙天明是我们数学老师,也是我们班主任,他严厉的程度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我听喻言这么说后,第六感就上线了,眼皮跳起来,感觉大事不妙。上了一节课后它还跳,我跟喻言说,“我眼皮跳。” 喻言问我,“哪一只。” 我指指右眼,“这只。” “哟,完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几个字更让我心慌了,这会发生什么事啊。 程一索的耳朵简直是窃听器,我俩就这么说着话,他都听到了,猛然蹿到我们跟前,“你听喻言瞎说,你左眼跳的时候也没见你发财啊。” “不是,我左眼跳的时候捡了20块。”我说道。 这俗语应验有多快,我们话音刚落,苏雅就朝我们过来了,她说,“姜小山,程一索,孙老师让你们待会儿别做操了,去趟办公室。” 完犊子!真出事了! 程一索还看着我问,“啥事啊?” 喻言看我脸都刷白了,拍拍我肩膀,安慰我道,“也许就别的事,可能咨询你俩对新数学课教课方式的参考.......” 她说着自己都编不下去了,抿住了嘴巴。 我不情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踢开凳子,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去办公室,程一索在我后面出来,个高人胆大,跟我说着,“没事,你放心,有事我来兜。” 刚进办公室我就整个蔫儿了,沐槐杨也在,不过人班主任是跟他在讨论班会的事。 沐槐杨在听他们班主任说话的间隙,看着我和程一索进来,我赶紧把眼睛盯向了地面。 “孙老师。”我战战兢兢。 “孙老师。”程一索面不改色。 孙天明扶了下他看上去有800度的眼镜,扫了我俩一眼,“知道找你们什么事吗?” “不知道。”程一索抢先回答了。 “不知道啊,你呢,姜小山。”他瞅向了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哆嗦。 “都不知道啊,那这个给我解释解释。”这老头一个语调转了八十个弯。 孙天明抽了两张试卷摊我们面前,完了,我就知道肯定是程一索抄我作业抄出岔子出来了。 程一索真是猪啊,抄作业,姓名也抄,写的我的名字。 “看明白了吗?”孙天明问道。 “看明白了。”我的声音小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姜小山,我没明白啊,你是哪儿来自信可以给别人抄作业了,就这种正确率。”孙天明嗓门大起来,拿着笔敲着我的试卷。 我话都不敢说了,关键丢人啊,沐槐杨就在旁边1.5米处。 “你告诉我,你上学期期末数学考了多少。” “120。”我小声回答,面红耳赤。 “大声点。” “120。”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班平均分多少?” “128。” “你也知道平均分128,你自己算得出来,因为你,每个人要给你拉多少分吗?” 我沉默,我在我心仪的男同学面前被公开处刑了,我只能沉默。 “孙老师,是我非要抢姜小山的试卷抄的,不关她的事,姜小山整个寒假都很努力很认真地把试卷写完,绝对没有抄别人一个字。”程一索在我旁边突然爆发。 “你抄试卷名字都能一起抄,还抄出自豪感来了啊。”孙天明训完我开始训程一索。 “老师我没有,我只是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连累无辜的同学。” “你这是承认错误的态度吗?”孙天明估计被激怒了。 我看情况不妙,程一索再说下去,他真要完了,“孙老师,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一次考试一定超过平均分,决不拖班级后腿。” “你呢?”孙天明问程一索。 程一索跟只公鸡似的,心不甘情不愿,“我也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争取不拖班级后腿。” 孙天明勉强接受,叹了口气,“你们跟我表态没有用,不是为我学的,考试也不是为我考的,算了算了,不说了,说多了也招你们怨恨,回教室去吧。” 突然听孙天明换了这种口气讲话,心尖上像被捏了下,可能他也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变态,不过我的丢人是真实的,毕竟沐槐杨全程听完我怎么被训的,以及知道了我拖后腿的数学成绩。 出了办公室我火急火燎地就差跑起来,这时候可不能和沐槐杨同路线回教室,多尴尬。程一索在我后头喊,“姜小山。” 我真是想拿块布塞住他嘴巴,你可别喊了。 然后就发生了我高中时代丢人事件TOP2,我急于走掉,双脚的协调性跟不上大脑的意识,左脚踩右脚,身体没收住,整个人往前狠摔下去,脸朝水泥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摔得我爬不起来。 程一索追上来扶我,我想跟他说痛来着,发现嘴巴牙齿剧烈疼痛,程一索脸都吓绿了,“姜小山,你的牙。” 我的牙怎么了? 断了。 我伸手一摸我的门牙,缺了口子,我还来不及想象此刻我嘴巴的画面,触及脑神经的巨痛让我哗啦啦流起了眼泪,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时候其他的同学都在操场做操,没人看到我的糗相。 程一索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我还坐在地上哭,沐槐杨跑过来时我都没察觉,我还抹着眼泪,他就蹲我面前发现我牙碎了。 “你先回去帮姜小山给你们班主任请个假,我送她去附近医院。”沐槐杨指挥程一索。 程一索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往办公室跑。 沐槐杨拉起我的手臂到自己肩膀上,“能走吗?” 说实话,我感觉当时我的腿已经残废了。 他把我扶起来后弯下腰,“我背你。” 我眼泪还在继续流着,但沐槐杨说要背我,我整个就脑阻塞了。 他见我没反应,直接把我拉到背上,背起我就往校门口跑,边跑边跟我说,“学校医务室肯定没有牙医,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你别用手碰自己的嘴巴。” 我听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哭得更凶了,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校门口的大爷看他背着我要出去,还没来得及询问,沐槐杨就先说了,“大爷,我们去一趟医院。” 大爷以为我受了重伤,赶紧给我们开了门。 于是,我就被沐槐杨背着一路跑到了医院。 蔺容听我讲到这里,憋不住大笑起来,“小山姐,对不起,虽然有点惨,但是真的很好笑。” 龙藤笑完之后,上下咬了咬自己的牙,“牙齿碎掉到底有多痛?” 牙齿也是骨头的一部分,就是骨头碎掉那种程度的痛,它还离神经近。 蔺容凑我跟前,“那你现在的牙是?” “那时候补的,那颗碎牙的另一部分现在在我家里,当时牙痛的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是不是初恋受伤的感觉一样?”小司一脸稚嫩的问我。 颜颜嘲笑他,“你又不知道初恋受伤什么感觉。” “我觉得差不多。”我点点头。 蔺容饶有兴趣接下来的发展,催促我,“后来呢?” 沐槐杨给我去挂了号,在等待的时候,他问我,“你家里电话号码多少,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整个嘴巴痛到麻痹,数字根本无法好好报清楚,沐槐杨也分辨不清我到底说什么,他看了一遍周遭,也没有纸笔可以借。 他把左手伸到我面前,“写我手上吧。” 我的手指尖第一次触碰到他的掌心尽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沐槐杨给我重复了两遍我写的号码,我真佩服他的记忆力,我可没办法一下子记住陌生号码。 在我妈到之前,沐槐杨一直陪着我,我早上出门前可没想到会有此一遭,我现在才算明白,所谓右眼跳糟,可不是被叫去办公室训一顿,是这天降一摔,摔断半颗牙的灾祸。 如果说我之前对沐槐杨是有些肤浅的来自于外貌上的小情愫,那么这一回历练下来,我对他的情感真真实实达到了心动,果断地指挥程一索去请假,冷静地送我来医院,又温柔地陪着我。 等到孙天明和喻言他们都来了,沐槐杨才离开,走的时候他还交代我,“让医生给你开点止痛药。” 我脸上还挂着泪痕,嗓子里憋出声音,“好。” 我妈到的时候,沐槐杨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我可希望我妈能瞧见沐槐杨,想让她看看我喜欢的男孩长什么样,有多值得我喜欢他。 我的牙花了巨款补好了,一点看不出补过的痕迹,我在镜子前敲着自己的牙觉得可真神奇啊。 花了巨款的我母亲,一直很好奇我怎么走路就能摔了,还能把牙磕了,怕不是身体出了毛病,得做个全面的检查。 唉,母亲,你女儿身体真没毛病,她只是陷入了对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的爱恋当中了。 而这事在我们学校就传开来了,重点倒不是我走路摔了把牙磕了我哭了,而在沐槐杨背着我去了医院,一时间,我就上升到了漫画女主角的地位,像苏雅她就很好奇我怎么认识沐槐杨的。 “他就刚好路过,看到了,帮了我。” 孙天明以为是他那天言语太重训了我,伤了我的自尊心,才致使我摔跤还磕碎牙,对我过意不去。每次叫我起来回答极其简单问题,当我答出来后,他给予我极大的鼓励,“很好,姜小山同学一看就是认真听讲,经过了仔细的思考,大家要向她学习。” 他这表扬的内容,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我去办公室领语文资料的时候顺道去找了孙天明。 “孙老师,我妈是不是给您送过礼了?” 孙天明被我问得莫名其妙,“送什么礼?” “要不然您最近老叫我起来回答问题,还老表扬我,我受宠若惊。” 孙天明听我这污蔑他,立即拍了桌子,“你牙好了,嘴巴又利索了,还会妄自揣测了啊。” 数学老师紧接着我用了成语,然后又把我训了一顿。 “你有空猜你妈是不是给老师送礼,不如多想想怎么把成绩搞上来,还受宠若惊,我告诉你,我做了几十年班主任,一直一视同仁。”孙天明这老头这次训我竟然有点可爱。 “好的,孙老师,我一定把数学成绩搞上来。”我一板一眼道。 我跑去教学楼,四楼楼梯口旁边就是沐槐杨的教室,快到四楼时我张望了下,一群九班的人,没有他在。我低着头继续往上走,到楼梯口要拐弯再上去时,沐槐杨从教室门口走了出来,我们之间隔了二十公分左右,我脱口而出,“谢谢你。” 不客气。 谁说右眼跳一定是灾的,就算是,我觉得这灾还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