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给地面渡了一层银光。 魏皇后涂得鲜艳的唇角微微一弯,好整以暇地看着新城。好似今日被发现了秘密的人是新城,不是她。 新城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魏皇后,唇珠抿成一条线,像是要看清楚这是不是她的母后。 魏皇后:“新城,此地不必再来。” 新城咬牙道:“母后,难道以后我不来,这一切就都没发生过吗?” 魏皇后:“阿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姊弟,难道你要因为这些外人,和阿娘生分了?你只看见她们现在可怜,若是阿娘以前行差踏错一步,如今可怜的就是你们。” “这宫里的厮杀,又何曾停过?” 新城眼睛睁到酸涩,轻轻一眨,泪珠滚落脸颊。她想起阿娘和弟弟,她们三人在一起,阿娘的背影这么慈爱,为何会做出如此恐怖之事呢? 新城摇摇头,哽咽道:“阿娘,我是为你担忧呀。禅师曾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你如此行事,岂不是要累下业障。” 魏皇后朗声一笑:“新城,有什么果报阿娘自行承担,只要你们姊弟过得好,我便是转了畜生道,又有何妨?!” 新城再也忍不住心下酸涩,扑过去抱住魏皇后,泣道:“阿娘,你就放了姐姐吧。她如今已成这个样子,出来了又能做什么呢?莫要再在这歧路上越走越远了。” 魏皇后温柔地顺着新城发髻:“新城,这些事不让你知道,是阿娘在保护你。此事你莫要再管,回你的殿去。阿容!” “是。” 阿容便是魏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此时站了出来,领了些人将新城送回去,并将此处痕迹处理好。 月亮默不作声地看着,院子里大家都散去之后,只有静夜里偶尔响起的清脆鸟鸣,打破这沉沉的寂静。 一个黑衣人趁着夜色,摸索片刻,打开机关,潜入了这个久未有人踏足的密室内。 …… 第二日,大理寺狱内一间静室内。 殷霂已得封楚王,且未有实证证明他便是凶手,只是现在蔡侯被杀一案迟迟未有头绪,故他仍待在狱中等候审查。 也许因未有实证,大理寺并未难为他,静室内比起其他牢房,条件自然是好得多了。 殷霂此人,顺杆儿爬得快,没条件他都要创造条件去享受。如今大理寺先让了一步,他就越发端起架子来。 先是称自己怕寒,令人带了许多锦被进来,又使唤人在长安各处带些平日里没空去排队的吃食,还带了些话本解闷。 看守他的狱卒眼见殷霂没了骨头似的靠在软塌上,手里拈着形状精致的豆糕往嘴里送,眼睛只盯着话本小说一眨不眨地看。再看看自己手里又干又硬的馒头。他羡慕得眼睛都红了,真不知是谁在坐牢呀。 王狱卒吃了两口馒头,噎得不行,愤愤地放下了。就在此时,有人传少卿令,提审殷霂。 殷霂自然也听见了,他施施然地将话本放下,回头盯着手边点心似是有些犹豫。 半响才抬头对王狱卒说:“此糕需在热气腾腾时享用方是美味,若等我回来味道就变了。不如狱卒行行好,替我解决这盘点心罢?” 王狱卒在外边馋了半天,早想尝尝这长安最知名的豆糕是如何味道。此时他哪里还犹豫,搓着手高兴地应了。 殷霂见他面带喜色,自己也觉得颇有趣地跟着笑了。他起身整理衣袍,跟着传唤人过去公堂了。 唯有那传唤人一边带路一边心头嘀咕:自古进了大理寺的牢狱不得脱几层皮?便是那魏刺史,权势如日中天,圣人的心头爱将,进来的时候还不是小脸煞白的。怎么这王爷还像在自家王府一般自在。这狱中,哪有无罪之人? 到得公堂,少卿坐主位,刑部尚书在旁,还有杜相也来观审。殷霂还是王爷,自然没有跪的道理。少卿令差役搬了椅子上来,待殷霂坐好,翻开卷宗便开始问话。 “楚王爷,依照程序,下官需问明案情。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担待。”黎南阳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只一双鹰眼像是要剖穿殷霂的内心,视线有若实质,落到殷霂身上。 “黎少卿太过谦虚,请。”殷霂好整以暇地一笑,不见半分压力。 “一、蔡侯案发生当日朝会,你与他发生争执,可有此事?” 殷霂:“是,当时朝上在议论明年的户部支出,我与他意见相左。” “当时你可曾言及威胁生命之语?” 殷霂颔首:“是。” 闻言刑部尚书激动地面部赤红,一拍公案,怒道:“王爷,蔡侯不过辩解两句,意见相左很正常,你何至于如此心狠手辣,径直取人性命。少卿!王爷这般行事,若还不严肃处理,以后朝堂上谁还敢仗义执言。我这便上报圣人。” “虽会引圣人伤怀,但长痛不如短痛!” 殷霂嘴角挂上浅笑,漆黑的眸子看向少卿。 杜相一看见殷霂这表情,虽然他也颇赞同尚书所言,但总觉得心下不妙。本欲开口支持尚书,如今他也将话咽下肚里,先静观其变。 黎南阳冷清的声音响起:“尚书稍安勿躁。且听王爷详述过程再秉公执法不迟。” 尚书早知道少卿不会应下,当即看向杜相,谁知杜相也稳稳坐着,一脸正气地目视前方。好似随时要为国捐躯以血荐轩辕了。 尚书:……我是谁,这是哪,我在做什么? 殷霂戏看够了,缓缓开口:“其实本王虽与他争执,但只是政见不同,心下并未生气。” “本王原话:‘你这田舍汉,如何知晓户部支出是否得当。不若就此割头明志,免得此计一出,遗臭万年。’” “此话非本王原创,永平十三年十月十五日议圣人大兴土木建芙蓉殿,本应从国库支出。只是之前宫内办了几场大席,户部便立个名目支出一些。正是当日蔡侯对反对建芙蓉殿者所言。” “本王见蔡侯鼎力支持此政,又能言善辩。本王嘴拙,只好用蔡侯的话驳蔡侯了。不过蔡侯自己的话自己都没记住,倒是让本王当了小人。” 顾檬:……神经病啊,谁会记得五年前对头随手说过的一句话。 尚书:……你还嘴拙,那我便是不会说话了。 杜相:……后生可畏。 殷霂:“朝会所言当有史官记录,少卿一查便知。” 黎南阳思维严谨,稍一思索便发现逻辑缺口:“此言并不能证明你随后没有杀害蔡侯的心思,也许借言明心,也有可能。” 殷霂:“本王随口一引,谁知蔡侯下午当真被割了头颅。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如此,也是本王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本王而死了。” 尚书:“正是。此话毕竟从你口中说出,不管你是有意无意,你脱不了嫌疑。” 殷霂抬眼暼了一眼尚书,挂着微笑问道:“尚书好像盼着我认了这罪名?莫非尚书才是幕后真凶?我可记得,尚书也与蔡侯有过不少争执。细细想来,尚书骂了蔡侯田舍汉十余次,盼着蔡侯撞柱子自证清白六次。” “啊,有次尚书听说东瀛武士喜剖腹明志,撺掇蔡侯尝试未果,拿了侍卫佩剑跃跃欲试呢。还有……” 尚书已提了手帕,抖抖嗦嗦地点拭额上冷汗。 殷霂一笑:“也罢,我知道都是气话。你们如此争执,蔡侯还不是好端端地活着。若是尚书今日真要我认下这罪状,我只能认个援引不当的罪名了。” 黎南阳:“好。当日朝会双方各执一词,待详查后再断。第二问:散了朝会后,王爷行踪如何?务必说得详细些。” 殷霂:“散了朝会,我骑马路过知味楼,排了三刻的队买了果仁酥之类的甜点,着人送与我一位好友。” 埋头誊写的顾檬插了一句:“请问王爷,此人是谁?为何不让手下去排队呢。” 殷霂垂下长睫掩住神色:“当然是想亲手买了送人,以示诚意。若是本王做的糕点也这般受人喜爱,本王还会亲手做呢。” “此人是我在宜阳赈灾时认识的好友,曾在大理寺任外知事。名……侯南觅,良家女子,家中还有个弟弟。” 黎南阳:…… 尚书心中冷哼一声,腹诽殷霂对人如此卑躬屈膝,好失尊严,不过是个女子。 杜相却轻轻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一个女子如何会被引荐到大理寺,其内必有隐情。 顾檬又问:“那为何不亲自送去呢?” 殷霂叹道:“那几日又惹她生气了,不敢见面,怕被打出来。” 顾檬颇赞同地点头,心道:原来南觅在王爷面前也很凶悍,真不愧是南觅。 南觅若在场,怕是要抢了殷霂的位置大喊冤枉,求黎少卿做主。 殷霂:“买完东西后本王就回王府了,而后一直在书房内看书。” 黎南阳:“可有证人。” 殷霂:“我随身亲侍,名唤笔椽。当日下午一直在我身边磨墨。” 案发后不仅殷霂被带到大理寺狱中,与他关系匪浅的随身丫鬟侍从也关了一批。不过片刻,笔椽也被带了上来。 笔椽自然没有殷霂的待遇,在狱中被折磨得人更瘦了些,发色粗糙,面如菜色,衣衫破旧。 黎南阳当头棒喝:“笔椽,本官且问你,你如实道来。四月二十五日下午,你家王爷下了朝会之后,行踪如何?” 笔椽呐呐拜下,不敢看殷霂:“回少卿问话,我家王爷下了朝会后去知味楼排了队买甜点。而后差使小的给侯家送去。” “待得小的回府,王爷就回了书房,小的给王爷磨了墨……便退了出来,当是午时三刻。而后小的再去书房,就不见王爷踪影了。” 殷霂缓缓直起身,看向笔椽,薄红的唇珠平平抿着。 尚书也来了精神。蔡侯死于午时刚过,这时间很可疑呀。 黎南阳:“你可确定时辰?” 笔椽向下狠狠一拜:“是!小的步出书房时,正看见日光当头照下,必定是午时。” 黎南阳视线转向殷霂:“王爷,侍从刚刚所言,你有何见解?” 殷霂面上浅笑不再,只平平看向黎南阳,声线沉稳:“这倒是本王记错了。” 落到尚书眼中,自然是殷霂开始心虚了。 尚书自觉殷霂就是真凶,心中看他不起,只冷哼一声:“王爷刚刚记性倒是好得很,怎么关键时候,就记不住事情了。想必王爷只爱听旁人争吵,却不记得自己的事情,正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罢。” “本官看你就是真凶!黎大人,写罪状画押罢。” 顾檬本埋头记录,如今也颇疑惑地看向殷霂,眼里有些担心。 殷霂诚挚地看着尚书:“圣人常道刑部尚书爱民如子,在任期间刑部运转良好,是圣人的肱骨大臣。我因此多观察了尚书几眼,自然将尚书所言都记在心中,时时勤拂拭。” 尚书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其实王爷也不必如此,下官不过是认真做事,与同僚打好关系,对圣人忠心耿耿,在家中孝顺老父,贤爱妻子,勤加教导……” 杜相见尚书轻而易举地就忘记刚才话题,自己往小狐狸的套上挂,把话越扯越远,颇为无奈,只能重重地咳了一声:“少卿请继续。” 不料杜相自己本身就心火内旺,如今咳得重了些,带起陈年老疾,越咳越凶,拿开捂嘴的手帕竟看见星星血迹。杜相怎能受此刺激,如今内火外攻,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案子是审不了了。黎南阳喝一声退堂,择日再审。一边扶杜相进内室,一边速速着人去请医堂大夫。 一通混乱之际,还有差役尽忠职守,带殷霂和笔椽回大狱。 笔椽束枷,殷霂只捆了手,二人默默前行。 殷霂开口打破沉默:“笔椽,你跟了我八年。八年埋首做反间之事,难为你了。可惜今日未能将我定罪,你要去找你真正的主子了吗?” 笔椽咬牙:“小的主子就是王爷,什么反间之事,小的听不懂。” 殷霂一叹气:“横竖本王要被你们联手坑死了,连句真话也不给。这下死得不明不白的,本王心里颇为委屈。” 笔椽:“王爷定会吉人天相的。” 殷霂却是笑了,眉目疏朗:“承您吉言。” …… 回到狱中,时辰刚好。 殷霂刚被关进静室里,解了捆手的绳子。不过三息,王狱卒扑通一声栽倒。 此静室在地道最底端,往外左右有七八间密室排布,在地道入口有个圆桌,是狱卒平日吃饭的地方。此处共有二十余位狱卒在此轮班看守,一个班次八到十人。 殷霂凝耳一听,王狱卒栽倒后,地道入口处又有一名栽倒。当下只腹诽:这狱卒好生小气,按这迷药分量,自己独吞那一盒点心,这可是要晕到明日了。 殷霂算到王狱卒嘴馋,却没算到他的大肚能容天下之事,将一盒八人份点心独吞,当下只能自己去收尾。 他激出袖中银索,不过三两下就勾下狱卒腰间钥匙。不过狱卒栽倒声音颇大,有人循声过来查看。 殷霂手里捏着银针,其上未淬毒,而是迷药。他趁其不备,挑了人体表浅穴,轻点数次,来人便倒下了。 一路走过去,殷霂摸了人腰间钥匙,还颇好心地将狱卒靠墙放置,让他们睡得舒服些。 及到地道门口,地道门口是个颇复杂的机关,需八人钥匙共同打开,再辅以口令才能打开。好在殷霂准备多时,轻轻开了地道门口,打声呼哨,有个身穿劲装,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手臂上挂着一只白雕便落了下来。 殷霂第一件事便是取了白雕脚上纸卷,细细看了一遍,才放那年轻男子进来。 那年轻男子自顾自翻了个白眼:“你少看一会她也跑不掉。人家为你的案子跑上跑下的,你看这纸条,不都是关于你案子的,有什么好看的。” 殷霂探手一记锁喉,被那男子身手敏捷地挡开,才发现锁喉是虚招。殷霂修长手指径直伸向他太阳穴,弹了他一指。 “你输了,老实说吧。” 那男子白眼翻得更甚,整张脸都是愤愤不平:“整日来阴的,敢不敢堂堂正正打一场。” 殷霂笑道:“不敢不敢,哪敢与北枪李宗笛试锋芒。” 李宗笛:“悬崖上我输于你,自然要为你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探皇宫。昨日我问了,那女子正是圣人的大公主,被关在那也有十年了。” “她说了,宁王之死,有蹊跷。” 殷霂面色沉沉如水,一双桃花眼风暴漫天,满是煞气,心头之火就要燎原。他反手一掌正要拍出,似又想到正在何处,手一翻收了回来,只捏紧手指。 不过一息之间,有鲜红的血珠顺着殷霂白皙手指淌了出来,一滴滴落到地上。血珠落到地面,音如水击石迸,在安静的大狱内回转。 “我这一生,当真可笑。” 李宗笛幽幽叹口气。 “昨日我见到大公主,她很意外。听到我的来意才说她曾受人所托照料你,谁知魏皇后刚一握权,就将她赶到封地去了。她在赴往封地的途中就被人劫持,关到密室中,一直到现在。” “据她所说,宁王举事当日,他都未到皇宫内,只在城门就被擒住了。便是她这样深闺女子也知道宁王神勇,若真要举事,怎么可能在城门就被擒。” “而且她听见圣人多次在宫内咒骂宁王……和你。想必当时圣人无子,被迫要过继你,心里恨极宁王。” 殷霂:“她也是身不由己。” “她在密室中日日被拷打,吃些猪狗不如的食物,但凡皇座上那位有半刻想起他的女儿,大公主也不至于被关十年。这当今……真是凉薄得很。” 殷霂打起精神:“如今我不大好脱身,我随侍刚背叛我,说了假供。看来皇后娘娘是定要将我治罪了。” 李宗笛恍然:“是那位叫笔椽的?长得圆头圆脑大眼睛的,居然也叛变了。你是不是不给小孩管饱。虐待人家,你看他也长不高。唉,想不到你这么抠门。” 殷霂:“……天要下雨笔椽要叛变,我又如何拦得住了,左右不过为个前程。你把白雕带去那个铺子,自有人与你联络。” 李宗笛:“没事了?那我可走了。” 说罢他推开门,正要迈步。 殷霂:“罢了,刚未写在纸卷上。你传我口信,查查笔椽家人。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宗笛回头对殷霂做个鬼脸,径直溜了。 殷霂回头收拾残局,中了针的睡得浅,一会就醒了。只那王狱卒颇为麻烦,还要拿出醒神药刺激他醒。 他悄悄在心中记下,有些人是真能吃下八人份的点心的。 兵荒马乱一遭,他回到静室缓缓坐下,才觉得心底酸涩泛了上来。浮在他眼前的都是刀与剑的血色,数不清的人反手要刺他一剑,也有很多人挡在他身前替他受死。 这血色这么浓,漫山遍野,连接天地,好像他鼻尖也闻到了此生忘不掉的血腥气。 头部忽然撕裂般疼痛,他眼底一片血红,太阳穴青筋暴起,体内内力乱窜,正是走火入魔之兆。 殷霂难以忍耐地抱住头,低低嘶吼一声。他就要永远沉浸在这血色里了,突然心底响起一句柔柔的女声:“阿娘,我疼……” 他似被蛊惑,在一遍一遍地听那句话之后,自己也鬼使神差地对着虚空说:“阿娘,我好疼。” 面前好似真的坐着宁王妃,宁王妃将十岁的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摸他的头:“不要怕,阿娘去了别的地方。但阿娘还会一直看着木木。乖,好好活着,游遍四方,和光同尘,做个好男儿。” 十岁的殷霂已不会再被“阿娘去了别的地方”所骗,却仍顺着宁王妃的话问道:“若我娶了美貌的妻子,阿娘也看得见么?” 宁王妃挂上浅浅的笑,轻轻颔首:“阿娘看得见。” 他分明笑不出来,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阿娘,这便够了。” 殷霂渐渐恢复神智,思及那个柔柔的,将他带出血色的女声。他从怀里掏出南觅给的印章看了半响,边轻轻摩挲边浅笑道:“怎么有人如此可心。章也好,人也好,做饭也好,治病也好,连刁蛮的时候也很好。” 他低低地向虚空中问:“阿娘,你看得见么?” …… 殷霂摩挲着印章陷入沉思。皇后分明要将他一击致死,不过两日此案定会重审,届时根据笔椽证词,之后定有人证明他就在蔡侯附近出现,说不得还有人看见他提着蔡侯头颅走在闹市。 已是一张天罗地网了。 不过二日,他无甚头绪,少卿又能查出真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