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躺在寺院的床上,周身萦绕的烟火味儿让人安心,一想到明天就能进京,他的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但是因为舟车劳顿,他没翻腾两下就睡过去了。
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他也没记住梦里都有什么,反正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胸口很闷。到后山溜达了一圈,把了无禅师埋在山顶上的桃花酒挖出来,用过早膳就进京了。
多年不见,班师回朝的大军还在路上,他径直进了宫。这几年他跟言叙傾通过一两次书信,不管明面上如何,私底下两人还是最好的朋友。
他前脚刚提着酒进御书房,后脚一个五六岁的缩小版的言叙傾就闯进来,两只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言叙傾从里间迎出来,闻言抬头,看到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好友,又看看只有他一半儿高的小男娃,惊道:“叙傾,这个是你儿子?”
都说儿子随娘,但是小皇子长得跟言叙傾几乎一模一样。
言叙傾放下手头的工作,招招手,言亦辰就跑过去抱住他的腰,两只眼睛斜瞥着温言。
“这位是你温家大伯。”
温言喜欢这个称呼,两眼放光的盯着他看。听他乖萌可爱的喊了一声大伯,温言的心都快化了,他摸摸身上,只摸到了一把小木枪。
这还是他跟薛汐玩儿的时候,薛汐塞到他怀里忘了拿出来,他就一直带着了。
薛汐才两岁,也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说是她娘亲手给她做的,叫手枪还是叫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玩儿。
言亦辰没见过这种玩具,好奇的接过来研究了研究。
“你出玩儿吧,我跟你大伯说点事情。”
言亦辰拿着玩具就出去了,温言掀起衣袍就要下跪,被言叙傾扶住。
“咱们兄弟,不比如此!”
温言向后退一步,跪在地上。
“咱们先论君臣,后论交情。”温言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叩首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言叙傾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起来。
“这些年边境能安定,多亏温兄。温兄免礼。”
“谢皇上!”
温言站起来,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
“我从径山寺带回来的好酒,咱们两个多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
“好,那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两人如今的身份,若说真的不醉不归是不可能的,言叙傾才喝了两杯就被繁忙的政务缠住,温言在御书房后面坐了一会儿,破觉得无聊。
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十里手里捧了一卷明黄的圣旨交到他手上。
“皇上怕温将军等得急了,早就把温将军想要的准备好了。”
温言本欲跪下行礼接旨,被十里拦住了,直接将省事塞到他手上,笑道:“皇上知道温将军想做什么,让奴才送您出宫。”
温言打开圣旨一看,前面是对他的封赏,后面是赐婚。
“不劳烦公公相送,先替我谢过皇上!”
温言跟一阵风一样出了宫,径直来到相府大门口,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又绕到后院,想着大白天的翻墙不合适,就在门口守着,守了半天也没看见小乔。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给谭晏晏写了一封信,给街上的一个小女孩发了一个小银裸子,亲眼看着小女孩儿把信送进相府。
他是以小乔亲戚的名义送的信,送信的又是个小孩子,所以这封信很顺利的送到了小乔手上。
小乔看着信封上的笔迹,一下子就联想到温言,急忙拿着信去找她家小姐。
她家小姐在家排行老七,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
他的四个哥哥分散在各地做官,姐姐们也都远嫁,不怎么回来,难得她大哥、二哥三姐五姐都回来了,所以谭夫人就把她从径山寺接回来了。
这会儿她正在听他两个嫂嫂和两个姐姐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正听得不耐烦。
小乔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五小姐。”
小乔挨个请了安,给谭晏晏使了个眼色。
主仆两人不是第一次配合,多少年了配合一直默契。谭晏晏找了个借口就开遛了。
一路急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小乔神秘兮兮的拿出信封,谭晏晏一看,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谁送来的?”
温言的笔迹她太熟悉了,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信上只有一行字,他在后门门口等她。
谭晏晏顾不上多想,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后门。她经常从后门遛出来,流程熟练的很。温言躲在暗处看见谭晏晏探出个脑袋左右看看,然后整个身子也从门缝里钻出来。朝着她吹了一声口哨。
谭晏晏朝后面的小乔摆摆手,让她回去,然后整理了整理仪容,朝着他藏身的巷子跑来。她还跟从前没什么差别,温言的心情还跟年轻小伙子一样普通扑通狂跳。
一直等到谭晏晏走近了,他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谭晏晏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看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就站在她面前,她竟心酸的说不出话来,金豆豆踊跃的从眼眶里冒出来,吓得温言手足无措起来。
她扑进温言的怀中抱住他,声音颤抖。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喜欢的人还如当初一般初心不改,温言忐忑的心才放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个拥抱迟来了太多年,一直等到她哭够了,才松开他,上下打量着他,又是一阵心酸。
“有没有受伤?边境很苦吧?你把突厥人都打退了吗?我听父亲说咱们打了胜仗,皇上召你回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