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之后,白浅回去带桐桐,杨少钧在医院守着我,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我不由得问他:“杨少钧,你在这亲眼看着我生下别人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变态?”
变态换种说话,可以理解为深情,爱屋及乌,可这时让我说这样的话,做不到。
他鹰隼般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最后落在我的肚子上,变得意味深长,半响,他说:“你安心在这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等待生产。”
说完,他就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杨少钧今天有点怪怪的,后来我也懒得去想,索性睡觉,之前医生给我检查了身体,按我的身体状况,最后只能剖腹,时间是安排在明天早上,中秋节。
之前有过一次那样的堕胎,再加上后来被苏颖推下楼梯,也伤了身体,剖也是在预料之中。
在怀孩子的时候,我想过生孩子会是怎样的疼,现在很多人因为怕疼,不愿意生,可到了今天,我还有什么痛是不能承受的。更何况这是他的孩子。
这或许是我跟他最后的一点联系了吧。
想着想着,我渐渐地睡了过去,在香港的这几天,我时常在想,陆杰铭会不会来找我,就算我是自己走的,这不是还有他的儿子吗,他费尽心思,要的不就是孩子,难道真舍得我带走?
我也在想,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当陆杰铭让我去跟他领证,我会不会答应。
这个问题,在离开公寓那一刻,我就在想。在睡过去之后我才想通了,不会。
我醒来的时候,是饿醒的,偏头看了眼窗外,外面万家灯火,只知道已经是晚上,却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我没有,病房里也没有钟,也没有人守着。
我按了护士铃,却半天也没人过来,这时我是觉得又渴又饿,别人不给我吃的,难道我还真把自己渴死饿死不成?
我掀了被子下地,套上拖鞋捂着肚子走出病房。
这是一间p待产室。整层楼都冷冷清清的,大晚上,除了值班的医生,其它的也下班了,我捂着肚子走在走廊里找值班室,寂静的走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定住了。
声源是从楼梯口发出来的,是杨少钧与陆杰铭混杂的声音,两个人好似在针锋相对说什么,我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进,清晰传入耳朵的首先是杨少钧冷声的质问声:“陆杰铭,你觉得现在你有资格来找小若吗?利用了她五年,现在是不是晚了?这次是她自己选择离开你,你别再来打扰她。”
陆杰铭冷哼一声:“她是选择离开我,可她也没有选择你,强行带她来香港,你觉得你背后那些动作,没人知道?你别忘了,她怀的是我陆杰铭的孩子,再晚,她也是我陆杰铭的女人,我孩子的妈。”
“是,跟你陆杰铭斗心计,我确实不如你,你忍辱负重二十年,一步步将杨家的产业蚕食,你陆杰铭的手段,我是领教了,当年我爷爷害了你的父母,为了杨氏股份,为了瞒住兰杏才是杨家人的事实,你让杨柳儿拔掉了爷爷的氧气罩,现在,我的爷爷死了,我的父母也为当年的事付出了生命,我们杨家欠你的,早就还完了,连利息也一分不少的还给你,说真的,陆杰铭,若不是因为小若,我杨少钧会用尽全力,就算斗不过你,也会让你流几滴血,小若,她是我的女人,想带走,你觉得可能吗?”杨少钧针锋相对,冷冷一笑道:“陆杰铭,说起来你真的很可怜,设计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将她引到我身边,现在又要带走,你真当小若是你的提线木偶?任你陆杰铭摆布?”
“还完了?若不是看在小若的面上,你觉得我会让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陆杰铭阴狠的说。
杨少钧靠着楼梯栏杆,脸上是无所谓的笑意,但不可忽视的,他的眼里是恨,隐藏的恨意。
“那我是该感谢你手下留情?”他笑说道:“陆杰铭。复仇的路,你走的不容易吧,铁血如你,杨柳儿跟了你八年,什么下场?我听说她好像因为告诉了小若真相,当年又算计了你的孩子,一个将整个青春都搭给你的女人,最后落到被送去了索马里,做了男人的玩物,苏颖,嫁给你七年,现在成为北城人尽皆知的下堂妇,苏家被那两个私生子败了,一夕之间,苏家易主。而那个主,就是你陆杰铭,坐收渔利的事,从来都是你陆杰铭喜欢做的事,为了离婚,将自己的老婆逼疯了,你说你陆杰铭是不是够狠?你说小若她凭什么还要跟着你这样的人?”
杨少钧的话就像是一把重锤,我走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杨柳儿跟苏颖的事,当时陆杰铭将离婚证递到我眼前时,我也没去想陆杰铭是怎么从爱他入骨的苏颖那将离婚证给拿来了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我想起那天杨柳儿离开的背影,单薄消瘦,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落寞与荒凉,还有一种叫心死的悲伤。
杨柳儿固然可恨。可她确确实实为陆杰铭付出了八年青春,为了他,流连在各色男人之间,耍尽心机,那个美艳的不可方物的女人,若这辈子没有遇见陆杰铭,我想她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归宿,被陆杰铭利用了八年,就算杨柳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站在女人的角度,那是因为爱,所以她害怕别人抢走,那个可怜又可悲可恨的女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在想。当初她拔下氧气罩的时候,手一定在颤抖,她虽然外表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甚至连娇艳欲滴的花瓣都藏着毒,可她终归是女人,我想起当年在寝室阳台抽烟时,她眼底的落寞,那一刻我相信是真实的她,至少多少流露出了她一丝心底。
苏颖,杨柳儿,我,何尝不是陆杰铭复仇路上的牺牲品。
“那是她们该有的命运。”陆杰铭云淡风轻,又带着凉薄的口吻说。
杨少钧忽然怒了:“该有的命运,那小若呢?也是她该?就因为我在遇见过她?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成为你的棋子?”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替小若抱不平?你杨少钧对她做了什么,难道你忘了?”陆杰铭的声音冷冷的。犀利而阴狠,正在我在想杨少钧对我做了什么之后,陆杰铭忽然扼住了杨少钧的脖子,想钳子一样的大手,掐的杨少钧的瞬间踹不过气,陆杰铭冷冽一笑:“当年伍逸给小若下药,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可惜那傻逼,到头来被利用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白蹲了两年牢,今天你要跟我算,那咱们就算算,当年我的孩子,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我捂着肚子站在楼梯口,陆杰铭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脚底忽然一软,若不是我及时扶住旁边的墙壁,还真站不住。
手紧攥着病服,我仿佛看着千万支羽箭朝我射来,我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生生被万箭穿心,心被射成千万瓣。
脑海里划过伍逸那张帅气嚣张的脸,眼里带着青春的火与热,当着所有师生面前,做着他自以为浪漫的事,我却觉得他丢了我的脸,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搅乱我的生活。
那个开着机动车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我。耳边冷风猎猎,发丝缠绕,他送我情书,憨傻的将一部苹果塞在我手里,因为断腿,偷偷的躲在病房里哭。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在我的人生中,算是唯一真心待过我的男人,最后却被我送进了监狱。
这一刻,我才知道我若真他妈不是人。
我在想,当初伍逸刺伤杨少钧的那一刀,是不是也是杨少钧算计好的?
想来真是可笑,我若这辈子看男人的眼光没有一次准,最后还是钟依依和叶衫看对了,叶衫认定伍逸是好人,那种认定,我不知道叶衫是怎么坚持的,付出了自己之后,她还是赢了。
若不是还要听他们接下来说什么,我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早就冲出去了。
对于陆杰铭知道那些事,杨少钧好像一点也不奇怪,也不慌张,他扯了扯陆杰铭的手,没扯开,勾唇笑道:“你算计了我跟小若的孩子,我弄死你的孩子,咱们是一命偿一命,陆杰铭,你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小若。不就是怕我告诉他,你陆杰铭把她的好姐妹,兰杏,变成了植物人,我们杨家被你弄的支离破碎,最后这一局,你看我们谁赢?”,
我脑子一轰,天旋地转也不为过,我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在倒地的那一刻,腹部一阵钝痛,双腿间一股热流瞬间流到腿心。
因为的举动,两人同时看过来,同样以惊慌失措与震惊的眼神看着倒地的我。然后陆杰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一步过来。
活了二十四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一张茶具,上面放满了杯具。
陆杰铭将我抱起来,匆匆朝手术室奔,一边满眼慌乱的大喊医生,值班室里的医生赶出来,看了眼我的情况,说了声孕妇要生了,我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后来我不知道杨少钧是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也不知道陆杰铭是什么时候走的,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扁平的腹部,一阵撕裂的痛将我拉回现实。可现实就是我身边的人,空空如也,高级的病房里,只有一位护工照料着我,晕过去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我拉着正走进来的护工问她:“我的孩子呢?”
护工言笑晏晏的说:“在婴儿房里,恭喜小姐,你生了个六斤重的儿子,长得可爱的很。”
刚出生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可爱的,护工只是说漂亮话罢了,听着孩子没事,我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我让护工扶着我去婴儿房看孩子,本来我是剖腹的,不宜走动,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看我的孩子,护工劝不住我,也理解那份为人母的心情,找了轮椅推着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