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来信(1 / 1)女帝首页

从御花园回明辉殿的路上,木兰亦步亦趋跟在谢棠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谢棠瞥见她纠结的神色,干脆停下来,转身问她,“怎么啦,从亭子里出来就见你这副表情?”    木兰张了张嘴,看着四周小路上来往的宫女太监逐渐远去,才讪讪道:“奴婢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该不该问。”    “憋着岂不难受,说吧。”    木兰看谢棠脸上并无异色,大着胆子问道:“奴婢在想,贵妃娘娘一向待郡主不冷不热的,怎么最近和郡主来往的这么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我是瑞星啊!”谢棠一耸肩膀,摊手道:“你不觉得不仅是贵妃,其他人也有很多凑过来的吗?”    木兰拧着眉摇头,“这不一样,贵妃娘娘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这后宫里谁得宠了、谁失势了,她一点都不上心,从没见她讨好过谁,也没见她对谁落井下石。如今她这样一副姿态,奴婢看得有些心慌。”    谢棠听到木兰这一番言论,回头看了一眼东北方向,眼底晕开浓浓的嘲讽,“木兰,你错了,她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宠辱不惊的人。”转身继续往回走,“她是丞相府中出来的姑娘,一入宫就位列四妃之首,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一辈子可谓顺风顺水,荣宠至上。这样的人,心高气傲,所谓不上心,只是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罢了。”    “那……那她怎么就瞧上郡主了?难道就因为郡主是瑞星?”    “瑞星不瑞星的不打紧,重要的是无利不起早,她在我身上有利可图,自然就凑过来了。”    “啊?!”木兰急呼道,“那可不行,郡主往后可得离她远一些,仔细被她算计了。”    “远了她做什么,我正求之不得呢!”谢棠走过泛起金黄色银杏树,缓缓停下来,伸手拂过肩膀上落下的银杏叶子,呢喃道:“若是无利可图,那我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时令已近寒露,御花园流金叠翠,层层叠叠的树叶延展开,秋日鲜阳一照,欲迷人眼。    谢棠信手捏住一叶由绿化黄的银杏,沿着脉络稍一用力,叶子便碎了一地。    “真脆弱……”谢棠拍拍手,碎屑也跟着簌簌掉落。    今日叶贵妃话里话外处处是为着她好,可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为了谢朗。这件事已经捅到了皇帝那里,自己为了防止谢明下杀手,不去理会,可谢朗不怕的。    这几年宁、秦二府势同水火,早就撕破了脸皮,自己无权无势,畏惧谢明势大,谢朗却巴不得找谢明的麻烦。广通渠的事情一旦查起来,既可使谢明失利,又能在皇帝跟前露一回脸,在百官那里立威,何乐而不为。    多好的一件事,可惜呀,白白让给了谢朗,谢棠心里既惜又恼。    “不行!机不可失,我不能就这么袖手不理了。”谢棠望着远方的一排树,高处的树梢摇落一地秋色,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万事开头难,这些人就是铜墙铁壁我也能找出漏洞来!”    “郡主在说什么?”    “没什么。”谢棠眨巴了两下眼睛,掩盖住所有的情绪,“走吧。”    回到寝殿之后,谢棠就一头闷进了刚让人辟出来的小书房,认真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这厢刚有了些头绪,外面便传来葛平请见的动静。    谢棠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对葛平的动静很是敏感,一听葛平过来,忙不迭的赶过去。    “葛侍卫有什么事?”谢棠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    葛平从怀里套出了一个信封,双手呈过去,“郡主,有信刚送过来。”    “真的?”谢棠欣喜若狂,顾不得满屋子宫女的异样,上前两步直接把信从葛平手里抽过来,看见信封上写着“兄魏海亲启”,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木兰朝前探了探脖子,看见信封上面的字,在脑海中搜索许久,并没有想到魏家有个叫魏海的人,再见谢棠异常雀跃的神情,脸色渐渐转为凝重。    “好了葛侍卫,辛苦你了。”谢棠赏了葛平一坛酒,小心把信收好,想到当下最棘手的事情,又带着歉意道,“不过,有个事情还是要辛苦你一趟。”    “郡主请说。”    谢棠摆摆手,让木兰等人下去,隔着打开的一扇门,在殿外侯着。    谢棠斟酌一会儿,道:“我前两天让你查的贾怀信,底细你都摸清了吧。”    “是。”    “这样,你找手底下能信得过的人往贾怀信那里走一趟,送一个消息。”谢棠起身,一双眼睛犹如闪电一样犀利,“告诉他,广通渠马上就要出事,如果想要起复,现在可以花心思上下走动了。再点明给他,这份情他应该承新敏郡主,可别弄错了。”    收到这个任务,葛平比上一回更加疑惑,心里感慨着眼前的小郡主做事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旋即又高声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办。”    没了其他事情,葛平拱手退出大殿。四下里没了人,谢棠把郭蒙的来信捂在心上,蹦蹦跳跳闪进了内室,把床帷放下来,钻到床上盘腿坐下,小心翼翼地把薄薄的三页信纸取出来。    谢棠从没有见过郭蒙写字,在初见信封上金钩铁划的几个字时还有些不敢确定,再看信纸上与信封如出一辙的字迹,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骄傲,好像这些字是出自她手一样。    随后,她把这三页纸快速浏览一遍,看清楚了大概内容。    郭蒙已经在一月前到了长川,如今收编在章永年将军麾下,一切安好。又说起长川大漠沙如雪,与温婉细腻的吴州正好相反,他活了十四年,从不曾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壮阔震撼人心的景色。最后,又提道长川城外有一条小河,河里的鱼看着很是肥美,他在休息时曾去捉了几条来烤,吃起来却少些滋味。    谢棠飞快看完,通篇皆是他在长川时的日常琐事,并没有找到关于自己的只字片语,心中升腾起缕缕薄怒,把信丢到一边,“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谁稀罕看这些!”    她抱着膝盖缩到一边,怔怔盯着散落在锦被上的信纸。好一会儿,伸手把信一页一页收好,将先前捏出来的褶皱一点点小心抚平,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相思之句。这一次她却没有生气,盯着最后一页纸上“食之无味”四个字看了许久,露出一个傻乎乎地笑容。    “保云河的鱼很好吃的,二舅舅以前还馋我来着,一定是你不会弄!”她指着第三页信纸,自言自语,不知不觉又呆看了许久,把信捂在心间,缓缓躺下去。    床顶的帐子上绣了一对蝴蝶戏花的图案,谢棠看了一会儿,眼皮便有些沉重。她把信对折一下,塞到了枕头底下,合上眼,渐渐睡去。未及,软软一声呓语,“鱼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