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一句句王黎之的话语,犹如一道道闪电击在心底,隐藏着的最大秘密被道破,心神震荡间,王凝之失语了。 “五弟,身为你的兄长,我不得不为你以后的终身考虑,你性子清冷,骨子里又有傲气,天下的郎君,恐怕能进入你眼的极少。”说到这,王黎之微笑着停顿了下。 接着道:“为兄思来想去,天下间能配得上我举世无双五弟的,令五弟能另眼相看的,唯有与其齐名谢玄了。” “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为兄着实可废了不少力气。” 王凝之默默无言。 “你可知这样,派人袭击嫡系子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为兄自然知晓,不过不是有五弟在吗?只要五弟弄清楚事情原有,不想让大兄出事,大兄就会没有事。”王黎之笑道。 王凝之起身,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如何,“族内那边我自会去说,至于大兄,现在还是多多休息为好,以防被琐事所累。” 潜在含义是,王黎之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不要在操心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凝之不想在此事上多谈,可王黎之的想法却截然相反,一手设计的,自然想知道结果。 随着王凝之一起起身,一把抓住人,不让其跑了,严肃道:“五弟,你还没告诉为兄,这段时日,你和谢玄之间发展的如何了,可不要让为兄的一番苦心白费啊!” 王凝之嘴角抽了抽,清冷的面容,罕见有龟裂的现象,挥手挣脱王黎之的手掌,他真是想不明白了,王黎之在外人面前,举手投足间,一副顶尖士族子弟风范,风姿卓然,在他面前怎么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得。 大步离开,甚至连王黎之,怎么知道他女子身份,都忘了问,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回到房间,凝神细思后,书了一封书信,通过专属信鸽,快速传往琅琊郡,里面内容是为了王黎之脱罪。 一夜草草而过 第二天,不过一夜时间,陈郡谢氏谢玄,琅琊王氏王凝之,到来之事,已经广遍在城内传开,为了一睹两人姿容,城内沸腾,人人奔走,城主府临近的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深知自己等人的影响力,城门处,王氏、谢氏车队,改换装束,排队准备低调出城。 俗话说得好,计划改不上变化。 分成三支出城的队伍,王凝之一队在城门处,被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辆简陋的驴车,准确的说是辆木板车,上面放着大箱、小箱,好像是全部家当,一个灰衣浑身酒气,醉醺醺的人,好梦正酣,任由拉车的驴到处跑。 说来也巧,那看起来老迈,皮毛稀疏的驴,哪不跑,偏偏堵在王凝之马车前,赶都赶不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诸般手段用尽,就是没能让那驴,挪蹄子一点。不是不想绕过去,而是那驴堵的位置妙的很,根本无法绕,灰衣人也唤过,可根本叫不醒。 幸好,因为城内传言的消息,出城的马车几近于无,否则,依高门士族的作风,灰衣人早就被当成贱民打杀了。 银甲卫耐心再好,也被这种事弄得一肚子火,十几名对视一眼,准备连人带车硬拖开。 刚靠近车边,还没有丝毫动作,灰衣人睁开迷蒙醉眼,不住的摇头,“真差,真差。” “浓睡不消残酒。”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马车内悠悠传来。 灰衣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恍然,不住地点头,“是极是极。” 话语句句蕴含深意,两人的哑谜,除了两人,没人听得懂。 灰衣人念叨过后,让驴让开路,拿起身旁的酒,仰头咕噜咕噜灌下,再次躺回车上,醉过去。 怪人! 灰衣人一连串的举动,在银甲卫眼中看来是非常的怪异。 “前行。” ”是。“听到郎君命令,银甲卫们收回目光,叉手一礼,马车启程。 马车快行出视线时,灰衣人睁开眼,低笑,眼中清明,哪还有一丝的醉意,”有趣的王氏小子。“ 话落,再次闭上眼,鼾声响起。 城外,王凝之马车赶到,三只队伍合到一处,人数近千,人马精神奕奕。途中,从琅琊而来人手,与车队汇合,队伍再次壮大,沿途盗匪纷纷退避。 或许是王黎之言语的缘故,王凝之在与谢玄接触、言谈时,总感觉些不适,无法再以平常之心看待。 在谢玄寻到一个好友,居住几天后,王凝之果断提出告辞。 对于王凝之提出离开,谢玄甚是讶异,一路行来,两人才智顶尖,喜好有共同之处,关系是越来越好,颇有相交已几十年的情分。 如此一位知己好友离开,谢玄不失落、不惋惜是不可能的,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谢玄笑容温和,“弟既然出来已久,是该回去,但返回路途遥远,这样,兄送弟一程可好?” 迟疑了下,王凝之点头同意。 谢玄这一送,就送了快一半路途。 要不是遇到友人传讯有事,恐怕谢玄还会继续送下去。 时至现在,王凝之已经离家半年,旧年到了最后,新年将至。 ※※※ 琅琊郡临沂,其中以三个士族,最为出名,一是众所周知的王氏,其次便是颜氏和诸葛氏。 王氏自不必多说,是顶级门阀士族,晋代四大盛门“王谢袁萧”之首(也有称“王谢桓庾”),声名显赫,是中古时期中原最具代表性的名门望族。 说起颜氏,也是名门望族,起始于周,出自皇帝轩辕氏,颜氏家学渊源,研习、擅长书法的人很多,后世有名的书法家,颜真卿便是出自于此。 诸葛氏,提起诸葛二字,几乎是反射性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智圣诸葛亮,诸葛亮字孔明,号卧龙,三国时期,鼎鼎有名的谋士,琅琊郡的诸葛氏,就是有诸葛亮的那个诸葛一脉。 临近新年,冰雪纷飞,水凝成冰,寒冷的天气,根本无法阻止众人的热情。 原因是,各个士族在外的子弟,都将归来,到时这些豪门士族,会坐于高楼之上,在夜上华灯之时,举行一场诗词论赋。 魏晋等级观念森严,深深刻进人的骨子里,微末寒门,苦学之士,能识文断字,对他们来说,以非常难得。 这场诗词论赋,于他们是天大的好事,一可瞻仰士族风采,二可从中学到东西,所以欢喜之至。 诗词论赋一年仅仅只有一次,对士族子弟来说,也是大事,琅琊郡作为有名望的郡县,此盛事可谓引起广泛关注,这一天,是天下的聚焦点。 所论之诗词,所谈之观点,若有理,可传扬天下,人也可闻名于天下。 随着新年临近,一批批车队从外归来,当被认出其身份,会引发道道惊呼。 颜氏六郎颜如玉,人如其名,面如冠玉,貌似好女,人以风流不羁闻名。 颜如玉一袭紫衣,斜斜靠在车厢上,神色慵懒,胸口衣襟大开,身旁四个美貌婢女按摩服侍。 “你这日子过得真是潇洒。” 车帘是掀开的,一辆齐行的马车中,一名蓝衣郎君笑着打趣。 能对颜如玉打趣,蓝衣郎君身份也不俗,名诸葛义,是诸葛氏四郎。 诸葛氏四郎诸葛义,王氏五郎王凝之,颜氏六郎颜如玉,是琅琊郡这一代中青年最杰出的人物。 诸葛义眉目雅致,一身蓝色华袍,整洁无比,衬得人俊逸洒脱。 “听说凝之会回来,你说他此次诗词论赋,会不会像往年一样不参加。”颜如玉嘴角上挑,笑容极美。 “他可是最不喜麻烦的,估计不会。”诸葛义手拿羽毛扇,轻摇着。 “他要是不参加最好,就怕他兴起来参加,那头筹可就没我们的份了。”颜如玉说是这样说,但期待的神情,分明是话语截然相反。 “诗词论赋,有了王凝之,竞争起来才有趣,否则不参加也罢。”诸葛义摇着扇子,轻言。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把王凝之视为最大的对手。 殊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估计就是知道,王凝之也不会放在心上,性格如此,对一切感官都是淡淡的。 浩浩荡荡,数百人马的车队驶进城,这种车队,众人都是见惯了的,扫了一眼,准备各做各的事,但一眼扫去,便再也收不回了,只因,车队的护卫是银甲卫! 银甲卫象征着一个人,王氏王五郎! 人人在呆楞过后,震耳的欢呼响起,几欲把天翻过来。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王凝之归来的消息广泛传开,得知此消息,众士族表现不一而足,但好的终究多于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