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憎恨的眼泪,扭曲的嘴角,消瘦的青筋……每次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刑润知都会压得喘不过气来。
相比之下,什么都不知道的陆绅还真是幸运。
刑润知唇角轻挑,淡淡讪笑。解开身角绊带,轻|盈的薄衣一寸寸顺下,堆积在他的手腕两侧,裸露着上半身。
他毫无遮掩地将后背展示给山大人看:“其实,我与陆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除此之外,陆老庄主还隐藏着我另一个身份。”他解释道。
山大人紧紧盯着他的后背,惊得合不拢嘴:“你,你竟然是……”
“嘘,”刑润知跨步上前,用两指堵住山大人的嘴。唇上的血迹沾粘在他的手腹,是一抹暗红色,“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是山大人一心求死,我才会把它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仿若鬼魅,带着永不休止的执着。
“一月有余,陆绅连来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为了这么的人去死,山大人,值得吗?”刑润知重新穿回衣服,怜悯地看着血污满身的山大人。
这一月里,刑润知将各种刑罚都伺候到了,山大人还是丝毫不松口。如此一位铁骨铮铮,忠心义胆的侠士,刑润知是打从心底佩服的。所以他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并无保留。
“哈哈哈哈,”山大人突然开怀大笑,胸口未愈合的伤痕再次皮裂,然而他毫不在意,知悉所有前因后果,他的神态反而轻松了许多,“值!”
临死,他唯一应的这个字,是充满信心的一个字。
***
城郊,在刑润知的势力没有察觉的一条小路上,一名黑衣少年正驾马疾奔。
少年夹|紧马腹,周身尘土飞扬。颠簸中,少年的面孔依然那么严肃。
是山晓。
距离陆绅出事整整度过一月有余。可是山大人似乎有意拖延,直到近期,药谷的人才递给山晓一份山大人的亲笔手书。
一想到手书里的内容,山晓面露悲伤。
“吁~”
他停在一处废弃的制瓦厂门前。门前堆满了碎石,一幅破败景象。
这就是父亲在信中与他说的那个地方。
“客官,此处位置已满。若要丢弃杂物,请另寻他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守门人从废瓦厂里面走出来道。
“我只是路过此处,口渴,想借碗水喝。”山晓答。
那人闪了闪眼眉:“不知客官想喝什么?”
山晓按照父亲手书所写,逐字背诵道:“四两竹叶青,掺了女儿红。北酒配南瓶,快活不快活!”
守门人与他对上了暗号,表情一变。重新走回门里,不一会儿,带出了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山晓认识的人。
“山晓!你可回来了!”来人大松一口气。
“少庄主怎样?”山晓平静地问。
“……唉~你去看看吧。”来人狠狠皱着眉,口气颇为沉重。
山晓跟随那人从废墟中穿过,来到瓦厂的最里面。这里有一间外观完整的小房,门锁被重重套住。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动身踢着房门,有灰尘抖落下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见没有!!!”那人狂躁地喊。
“……”山晓停在门前。
门内的声音是这么熟悉,又有些许陌生。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陆绅如此失态过,哪怕是在五年前被人追杀的时候。
“这段时间,少庄主只要一醒过来,便是这个样子。我们没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带路人开口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