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灵动的琴声,悠悠扬扬地流淌在柔和的夜色之中。
容简独自一人在窗边,定定地望向采月楼的方向,琴声便是从采月楼传来。
云姬夜夜弹奏《凰》曲,却每夜都只弹奏一小段,还有意将某些极其不和谐的音调加减进去,甚至错弹,别人或许听不出来,而容简却不一样。
当正专注地欣赏着这乐曲之时,突然一个不和谐音调的出现,惹得容简心里很是不舒服。
然而越是这样的不舒服,越让他觉得这《凰》谱在云姬手上,是绝对的暴殄天物。
刚奏一小段,云姬便停了下来,一手扶在额上,美目间带着些许疲惫,这已经是第七夜了,待十夜过后,若容简真的仍旧不为所动,那她得再想想办法。
戛然而止的琴声,不止撩拨着容简那颗对曲谱已经蠢蠢欲动的心,还有另一个人,便是杜离尘。
站在客栈窗边的杜离尘,幽幽地望着采月楼的方向,双眼充满着挣扎和惆怅。
“别发呆了,早些歇息吧。”盖均走进了房门,看着又杵在窗边的杜离尘说到,这楞头子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站着听曲发呆。
“盖均,还有三天云姑娘就要离开羿城了。”杜离尘转过身,轻声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云姬并非采月楼的姑娘,而是一名贵客,盖均那是在逗他玩,但杜离尘倒也不会怪他,只是每每想起那天他惹得云姑娘生气了,就愧疚不已。
“所以呢?我们也早该离开了。”盖均随意地坐下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带向杜离尘翻了个白眼。
他们预计停留在羿城五天,没想到现在七天了,杜离尘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天也不再对着那破地图研究了,而是对着那把看起来甚是不凡的传家宝琴,天天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杜离尘也坐到了桌前,双手轻轻地互搓着,犹豫的地看着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的盖均。
“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盖均带着半分笑意,出口催促杜离尘,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从深山出来的楞头子,怕是动了凡心了。
“我想再见云姑娘一面,你可不可以帮帮忙?”杜离尘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他请求盖均帮忙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虽然盖均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玩乐模样,但向来一诺千金,只要答应去做的事,却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见她做什么?采月楼的老板说了,云姑娘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我想……我想跟云姑娘道个歉,再…道个别。”杜离尘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小声,淡淡的落寞如月光般笼罩在身上。
“行,这交给我。”盖均痛快地答应,“云姑娘离开之前,你们一定能见上面。”
作为朋友,虽然知道杜离尘和云姬注定不能相守,但道别这种事,他盖均还是能帮上忙的。
十日之期已到。
容简来到了采月楼,依旧是一身蓝衫,两鬓略有白发,岁月在脸上的沉积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苍老,反而添了一股沉稳而超凡脱俗的气质。
“容先生。”云姬微微欠身,对于容简的到来,她既是意料之中,但也有着惊喜和意外。
“何时出发?”容简直接地开口问到,他会再来次到采月楼见云姬,就已经是做好决定了。
“明日。”云姬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轻柔地回答,说罢便从怀里拿出一卷精致的竹简,双手呈上:“这是《凰》谱,容先生笑纳。”
“不怕我拿了之后,一走了之?”容简扯出淡淡的笑意,却并不着急着接过琴谱。
“容先生是大将军敬佩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云姬抬头望着比她高出一截的容简,依旧轻笑着说到。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吝啬给予,还怎么让容简尽心尽力去帮助大将军,况且容简的为人,她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容简不语,而是盯着云姬手上的曲谱看了半刻,才终于伸手接了过去,云姬同一时间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她能帮到申屠苍。总算,她也为他做了一些事。
不过闪神瞬间,容简早已带着琴谱消失在房内。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姑娘,那位贵客到了。”
“我马上到。”云姬隔着门回答。有一名贵客重金求见于她,她本也是并不打算见,可这个人却派人给她传来一封信,上面只有三个字:申屠苍。
或许这是大将军的旧识,或许他本就是大将军派来的人,又或许是其他,但总而言之,她是申屠苍的人这件事,在整个羿城,除了容简,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这个人却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她必须去弄清楚虚实,以防出现什么不必要的变数。
采月楼的一个清雅的房间里,一面可俯瞰羿城热闹的街市,一面可眺望远处不见边际的荒漠。
上好的春茶在壶里咕咕地沸腾,茶香溢满了整个房间,在房里的,正是一副看戏模样的盖均,和正襟危坐紧张不已的杜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