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立刻喜笑颜开,道:“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子衿见状也离开了,他倒是习惯了自家公子连连榜首,也不至于欣喜若狂、当众炫耀。
那边厢,晏宛宛快马加鞭回了府中,刚从后门进去,就看到桃蕊在那里急得团团转,见她来了,竟然直接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风风火火地直奔院子,再也没了平时温柔娴静的模样。
晏宛宛被她抓着,一时间也没回过神,等转过弯了,她已经被按在了屋内。
桃蕊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二小姐怎么一早就出去了,今日可是大事……”她的手极巧,三两下就将晏宛宛的头发梳成朝天髻,以拆股簪固定好,又用宝钿将发髻前端隆起。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晏宛宛自己给自己脱了袍子,抱怨道:“今早冯延知会人来找我,我难道还能不去吗?”
桃蕊为她在额间画了梅花妆,又在她颊边轻轻打了胭脂,这才去给她拿早就准备好的衣裳,道:“二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和宁王世子过多往来了,否则让老爷知道该生气了,况且如今纪家已经来说亲了,世子未娶、小姐未嫁,这样总不大好。”
晏宛宛拨弄着花筒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发髻低端固定好,这才道:“我再想想……”
桃蕊先是为她换了鹅掌黄的玉兰云纹抹胸,又将玉粉色的花鸟百褶裙为她围在腰间穿戴好,叹气道:“二小姐就别想了,等到出嫁之后,二小姐不能随意换装出去,世子也要正式娶亲了,到时候慢慢就淡了。”
晏宛宛自己将霁蓝直襟穿上,撇嘴道:“那可不一定,该出去我还是要出去的,不可能因为纪瑾就放弃我的生活。”
桃蕊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晏宛宛都不会听,只是拿起口脂在她唇间轻点,道:“二小姐唇红齿白的,施薄妆也好看。”说罢又为她戴上一串璎珞。
早在晏伊伊大婚的时候,桃蕊便帮着晏宛宛精心打理了一番,最主要的就是将她的眉毛修了修,晏宛宛的一双眉英气十足,桃蕊便修成了月棱眉,在不改变眉形的同时,多了几分柔和,又按照晏伊伊走之前的吩咐为晏宛宛多做了几套柔色的女裙,样式都赶着时兴的来,连同之前晏伊伊对晏宛宛的规训,总算是让她更像个大家小姐一些。
晏宛宛看着自己穿戴得差不多了,一摆手道:“那我去了。”
桃蕊又想起什么,瞄到了被放在妆奁缝隙处的螺钿,赶紧喊道:“二小姐,少了——”
晏宛宛见状脚下速度更快了,生怕桃蕊追过来把她捉住。
她刚出了院子,已经有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候着,见晏宛宛施了薄妆,颇有些惊讶,开口道:“二小姐随奴婢去花园处小坐片刻。”
晏宛宛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自己坐在小亭子里面,石凳上早已经放置了梅花软垫,桌上还摆置了点心茶饮,一看便知道是准备好的。
说到底,相亲也不过是走个场面,尤其是高门贵族,相亲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有民间那样以彩缎压惊的做法。
“公子这边请。”
纪瑾跟着晏家的女使沿着回廊往园内深处走,袖中还放着母亲特意为晏宛宛准备的金钗,家中已经将和晏家的婚事的好处说得一清二楚,安国公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都不是什么坏人,不会为他扯后腿,还能帮他搪塞来自朝中官员借嫁女为由的拉拢。
况且晏宛宛本人为了晏老太太也愿意接受,更是和他承诺三年之后就会和离,彼时纪瑾也已经安稳下来,对于两家或两人都是有好处的。
即使纪瑾心有芥蒂,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只是晏宛宛要更加为难一些,如今女子虽然可以再嫁,但相比前朝对女子的宽容态度,本朝要更加严苛,女子想要再嫁也愈发困难。
回廊渐渐到了尽头,纪瑾远远地看见亭子里有一个蓝色的纤细背影,桌上花瓶里摆着的美人梅开得正盛,他不由微微一愣,等他回过头,身边的侍女已经悄然离开了。
晏宛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纪瑾身着龙睛鱼红的翔鹤行云圆领襕衫,内里是牙色交领长衫,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纪瑾这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清清嗓子问道:“你笑什么?”
晏宛宛嘲笑道:“纪会元,你今天穿得挺吉祥啊。”
两人多次见面,纪瑾都穿着十分简单,大都是青蓝绿三色,鲜少见他穿红色这样的暖色,倒有些不像他了。
纪瑾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强调道:“今日是上门拜访,当然要庄重严肃一些。”
“不错不错,已经有官老爷的风范了,再接再厉啊。”晏宛宛冲他招招手,道:“会元请坐。”
纪瑾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晏宛宛,道:“你今日为何这样打扮?”
他都已经习惯了晏宛宛一身男装走天下的样子,晏宛宛忽然换上女裙,对着他盈盈一笑,总有种男扮女装的错觉。
“这不是要相亲吗?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打扮成这样吗?”晏宛宛指着头上的簪钗,道:“我头都快被这堆东西压垮了,还是你们好啊,戴个发冠、襥头就能出门了。”
纪瑾这才坐下,看着茶盏里的绿澄澄的茶汤,道:“男女服饰不同,有各司其职之意……”
晏宛宛眼看着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立刻把装了点心的盘子推过去,道:“纪兄,请!橘饼金团酥胡桃,孛娄蜜枣状元糍!新岁安康、恭喜发财,状元及第、早生贵子!”
纪瑾被她打断,只能无奈地看她一眼,礼节性地捻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内心嘀咕着晏宛宛这个性子,婚后一定要改改,否则见了客人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