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宛宛已经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道:“唉,家里没人有出息就是这样……要不是晏初那小子无心科举,也确实没有天赋,我都想学那人一样逼他上进。”
桃蕊今日给她梳得是交心髻,简单缠绕即可,桃蕊又为她拿了两支绸缎制成的绢花,道:“如今马上就要入夏,无论是衣裳还是首饰,还是素净一些好,所以我特意用新绢子给二小姐攒了两朵绢花。”
晏宛宛看她为自己戴好花,有些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桃蕊笑道:“每日抽出些空闲就做好了。”
晏宛宛每天宁可将自己的十八般武器都练一遍,也不愿意静下心来去做什么针线活,因此每天都跑得不见人影,自然不知道桃蕊有闲时在做些什么。
晏宛宛一手托着下巴,唉了一声,随后道:“之前纪家又派人来了?”
“是啊,是派媒人来说下聘礼的,顺便将大婚的日子正式订下。”桃蕊为她戴好了绢花,又返回身去拿衣裙,道:“听媒人说在秋日大婚最为合适,既不用担心天气,又是阴阳往来的好时候。”
晏宛宛附和道:“是啊,那个时候螃蟹最好吃了,到时候记得把我吃蟹用的小锤带上。”
待到晏宛宛换上了一身窃蓝长裙,又抓了点点心在路上吃,这才悠哉游哉地前往罗府。两家相距较远,约莫着过了两刻才到了罗家。
门口早就有接待的仆妇,迎着晏宛宛与桃蕊一起进入院中,还不忘暗中打量这位未来的“状元夫人”,只见她相比一般女子英气更足,少了几分娇弱,行为举止十分规矩,只是进来之后一言不发,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晏宛宛自然是兴致缺缺的,她一进门就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原本还在嬉戏打闹的小姐们立刻向她投来了打量的目光,好像她额头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打量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低声嘀咕几句。
要是换成别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但晏宛宛自幼习武,五感远比其他人要好,自然对她们的笑声议论一清二楚。
“这安国公府的二小姐长得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夜叉似的,怎么之前从未见过她出来交际呢?”
“说不定是有什么隐疾……”
“不会吧?这身量……看着挺矫健的。”
晏宛宛无语凝噎,抽了抽嘴角,只装作自己没有听见。
罗嘉仪快步走了过来,她一袭粉色长裙,温婉动人,发间的步摇随之轻轻摇动,她冲着晏宛宛笑了笑,携着她的手道:“晏二姑娘,你来了。”
晏宛宛被她牵住了手,只觉得她手如棉絮,软若无骨,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后道:“罗五姑娘安康。”说罢就赶紧抽出了手,冲着她微微见礼。
罗嘉仪回礼道:“二娘安康。”她言罢笑道:“我名嘉仪,今年十六,二娘什么年纪?”
晏宛宛见她竟然与纪夫人一样毫不生疏,只能干巴巴地回答道:“晏宛宛,与你同岁。”
“算来我也是要出阁议婚的年纪了,便想着此前与京中的姐妹们一聚,免得往后大家不常见面,所以特邀二娘前来。”
晏宛宛瞟了一眼附近的十余个姑娘,寻思着这是把满京的贵女们请了个遍,别人或许还与罗嘉仪有几分交情,她与罗嘉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也亏罗嘉仪能说这么一大串场面话。
罗家用来宴请姑娘们的院子倒是不小,晏宛宛又跟着走了一遍前院,估摸着这院子比自家的院子相差无几,但晏家是国公府,而罗家不过是五品官员,只因为宫中有罗贵妃这个亲戚,可以比肩国公府,足以看出罗家的受宠。
园内倒是有山有水,小池边设了茶座用于烹茶,有两位姑娘斗茶斗得正欢,茶炉隐隐传来淡淡香气,而廊下则铺设软垫和小几,放置着香炉、字画与许多花枝,这园子倒是将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囊括其中,很是风雅。
罗嘉仪带着晏宛宛走到廊下一同坐下,让人将花递给她身边的桃蕊,这才笑道:“二娘,请。”
晏宛宛只好接过桃蕊递来的紫色翠菊开始插花,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瞥向罗嘉仪,见她捧着一支白蜡梅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往哪里插合适。
这让她更加摸不清头脑了,只好以文竹装点,心里捉摸着罗嘉仪到底想和她说些什么。
罗嘉仪将自己插好的花交由丫鬟去摆好,见晏宛宛拿着花发呆,笑道:“二娘?怎么了?”
晏宛宛这才回过神,道:“啊……没什么……”她看了看自己插了一堆文竹,正要拔掉,罗嘉仪已经伸手拿起一支粉色百合为她插上,原本杂而无序的花枝顿时显得主次分明,晏宛宛赶紧开口道:“多谢……”
罗嘉仪掩嘴笑道:“我不过是为二娘锦上添花罢了。”
她倒是温婉可亲,此时廊下没什么人,晏宛宛忍不住开口道:“五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罗嘉仪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微微一愣后有些羞怯,道:“我也只是……我听闻安国公府的公子与宁王世子关系甚好,所以想托付二娘为我问问,宁王世子是怎样一个人……?”
晏宛宛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平日里都依靠着晏初的名义在外行走,在罗嘉仪眼中自然是冯延与晏初关系好了。
不过罗嘉仪怎么会问这个?
桃蕊眼看着自家二小姐还要再问,赶紧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晏宛宛回头看了桃蕊一眼,忽然想到刚才罗嘉仪和自己说她已经到了议婚的年龄,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罗嘉仪要议婚的对象就是冯延?难怪罗五娘这样含羞带怯的……
晏宛宛看了看眼前大家闺秀模样的罗嘉仪,又想了想冯延平常不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把手中的美人蕉拍在了桌上。
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