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很硬,刚开始陆愔儿还能坚持,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膝盖的位置渐渐发麻,好像有蚂蚁从里面回环往复地攀爬来去。
天边黑云渐浓,空气倒是凉爽起来。张斗进院时一眼看见正跪在院子里的陆愔儿。他唬了一跳,匆匆地走进书房里去,说道:“王爷,听那几个大夫说,薛孺人的毒差不多已经控制住了。”
邹临祈冷笑了声,没说什么。
张斗问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跟那几个大夫提点几句,让他们出去不要乱说话。”
“不必。”
张斗一愣,不解道:“那他们要是乱说话怎么办?”
邹临祈漫不经心:“那就让他们说。”
张斗这才想到了什么。薛念斐的父亲正是钦天监少监薛贤,近来薛贤与刘笃隐隐走得很近,上个月刚在刘笃授意下借天象之说让皇上换了京城布防,提拔鲁成做了京城戍卫首领。如今王妃与薛念斐结仇,此事若传出去,薛贤和刘笃定有一场嫌隙。
张斗心领神会,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他扭头看到门外的王妃,她单薄的身影落拓在愈发凌厉的风里,像下一刻就要被吹倒了似的。
“奴才觉得,胡蔓藤应该不是王妃买的,”张斗忍不住替她说话:“那东西虽然是奴才亲眼看着从她屋里翻出来的,可不管奴才怎么瞧,她也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
邹临祈淡看了陆愔儿一眼:“怎么,会害人的人,还会把害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吗?”
张斗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也曾说过,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只要有心,这两样都能伪造出来。一件事情若太过自然而然,反而事出有妖。宫里的赏赐是从王妃这里发出去的,转眼那边就出了事,又轻易从王妃屋里翻出了胡蔓藤。此事若真是王妃做出来的,那她也未免太笨了些,选了条必死的路。”
他说完这些,看到邹临祈脸上仍旧未有任何动摇,便又大着胆子道:“王妃身子单薄,又是娇贵之躯,恐怕跪不了太久,要不……王爷还是先让她起来?”
“你的话太多了,”邹临祈沉了声:“去把王妃那三个丫鬟叫来。”
张斗只得放弃再劝,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瑶草、怀微和香扇三人被带了过来。
香扇一眼就看见正跪在院子里的陆愔儿,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看来外界传言果然不错,奕王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才多少天,陆愔儿就落到了这种田地,也不知道在这次风波里她能不能留有命在。若她死了,那自己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会不会受到牵扯?
香扇越想越担心,还没走到书房已经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传说中又残又丑又变态的阎罗了,她简直怕得要命。
跟其她两个丫鬟一起进屋的时候,她还不敢抬头去看邹临祈,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跪下请安。
邹临祈让她们起身,口气淡漠地问:“王妃的卧房,除了你们还有旁人进吗?”
香扇心下一动。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会那么好听,低沉悦耳,极有磁性。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这一看,她整个人彻底呆滞下来。
陆愔儿不是说,她所见到的奕王爷长得奇丑无比,五官歪斜吗?可是眼前的人,一张脸分明如九天谪仙般俊美非凡,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这叫丑吗?
在丞相府的时候,五王爷邹元朔曾经秘密来过一次。她曾有幸在书房里见过五王爷一次,当时觉得五王已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了,可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残了腿又能怎样,仅靠着这张脸就能让无数女人忽视他一切的残缺前赴后继了。
香扇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两只眼睛紧紧盯在邹临祈脸上,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移开。
邹临祈注意到她的视线,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嗓音里染了怒:“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