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买凶杀人搅乱醉花阴的花魁之夜,一时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李哲当夜就收到了消息,跟在楚谨言身后,边走边道:“奴才是小瞧了李闻远,他倒是个能忍的,这几日,奴才真以为他的爪子被拔了个干净。”
李哲想得出神,走在前头的陛下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伸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李哲定眼一瞧,不远处,漫天的桃花树下,一抹桃红卧在摇椅上。
楚谨言刻意放轻了步子,走到了树下那人的身前。
花瓣落了一身,她身上除了桃花香气,还弥漫着清浅的果酒香味儿。
他看了眼石桌上空了的白瓷,还有一个滚落在地的瓷杯,不由地笑了笑。
原来还是个小酒鬼。
他解下身上的外袍,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白若雪似是被惊醒,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
她一把抱住了楚谨言正要收回的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仰着头可怜兮兮道:“别……别走。”
楚谨言先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坐在了石凳上:“朕不走。”
白若雪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凑得离他更近了几分。
迷迷糊糊的眼睛开始还一直看着他,然后半阖起来,最后直接闭上,又睡了过去。
她闭着眼睛,睡得不深,眼睫还在微微颤动。
安静又乖巧。
要是一直这么听话,他不介意把她养在宫里解闷。
白若雪再次醒来,是在楚谨言的政殿里。
她身上还披着楚谨言的外袍。
这段日子,许是过得太安逸了,她越来越嗜睡了。
梦也是光怪陆离,偶尔还会梦到以前,久远到几乎淡忘了干净的事儿。
她揉了揉眼,偏着头看了会儿楚谨言。
楚谨言垂眸继续翻看奏折,只是淡淡地问了句:“醒了?”
“嗯,醒了。”
她鲜少在这个男人面前清醒,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儿恢复神志。
楚谨言看没看出来,她是不知道,不过她也乐得装疯卖傻。
毕竟楚谨言身边可是隐匿着好几个“十二羽”的暗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打不过。
她静静地伏在桌案边上,目光偶尔落在楚谨言的笔尖之下。
她思绪飘忽起来。
遥想当年,她也是京城响当当的名门贵女,诗词歌赋甚至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
那时京城里盛传的七大世家,不是如今的七大世家。
而白家堪称七大世家之首,沙场军中皆有能将,朝堂之上根基深厚,地位盛极一时无人可及。
可正是因为她是白家极为受宠的小女儿,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她才必须要嫁给皇帝。
那时候的楚谨言登基已三年有余。
楚谨言娶她不外乎是想要利用她来牵制白家,她的父兄则是为了白家也只能将她嫁给陛下以表忠心。
而她,看上了楚谨言这张脸。
她当时就是被娇惯成了那么个肤浅之人。
她曾在新皇登基大典上遥遥望了那人一眼,并非一见钟情,却也被那张俊美的脸吸引了。
之后她入了宫,不求锦瑟和弦,但求相敬如宾。
后来她发现是自己多想了,入宫之后的一整年,她没等来陛下的相敬如宾,倒是等来了她父兄战死沙场的噩耗。
她父亲每次出征之前,总会给她交代一番后事,留封遗书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
她兄长也是,出远门之前,家里各种东西都会重新备置打理一番,与她开玩笑一样地谈生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