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屠苏苏晚上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小眉抓了个正着。

“小姐又偷偷跑去找小谢公子了？”

屠苏苏只能站在原地尴尬地摸鼻子，并且试图把手上提着的茶叶罐子藏到身后去。

小眉像是瞅着她的样子又好笑又无语：“您这样能藏得住什么？”

她说着挑开门帘把屠苏苏放进来，又盖了条披肩到对方身上：“晚上还是有些寒气，小姐再出门，也得多穿些。”

屠苏苏把茶叶罐子放下，面上还是微微笑着的。

她不用说，小眉都能自己品出来那股喜意。

看来是和小谢公子进展不错。

小眉攒了两张信纸，又拉着屠苏苏坐到几子边，给她研磨蘸笔：“小姐今日拿了夫人寄过来的东西就跑，都忘记写回信。”

屠苏苏一拍脑门，显然是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小姐到底每次是怎么去找小谢公子的，反正次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乱七八糟的杂碎叶子，小眉一面等她托着脸想该写点什么，一面细细把她衣裙上的碎叶都摘下来。

“我得说我拿到凌华鉴了，而且说不定马上就能升到甲字班……”屠苏苏一边嘟囔着一边开始落笔，写了几句才犹犹豫豫地问小眉：“你说……我要不要提小谢的事情？”

正倾身替她摘碎叶的丫鬟闻言，眉头一跳，面上还是平常道：“小姐的意思是？和夫人提起婚约？”

“婚约有什么好提的，我是说小谢的身体。”

小眉一怔，又听对方继续道：“也不知道小谢为何会害这样的病，我给他写信时，还不知道他生病这样严重呢。”

嗯？小眉一下捕捉到关键点：“小姐之前还给小谢公子写过信？”

居然连她都不知道。

“呃……”大概是发现自己突然说漏嘴，屠苏苏很快摆摆手道：“当时娘提了一嘴说他好像生病了，我便想写信关心一下嘛。”

确切的说，只是她心里想貌美未婚夫想的心痒痒，又觉得在这种时刻正是体现自己“温柔体贴”的好时候，便想着要写信。

“可小姐是怎么把信送到的？”

屠苏苏挠头，囫囵起来：“还不就是让乔叔帮我带的，他天南地北老是跑的……哈哈……”

其实是在千帆的帮助下，动用了什么在它说来十分神奇的曙凤灵蝶，不过那灵蝶是金色的，还会撒金粉，的确很是漂亮，而且还能往来送信。

小眉看出她不想多谈，倒也不逼问，只是换了个话头：“小姐，小谢公子的残疾，您当真不介意？”

屠苏苏闻言皱眉望向她：“当然不介意，那是生病了，能治的。再说，就算小谢残一辈子，也是我的未婚夫。”

丫鬟把叶子都拣干净了，没有很快回怼她，只是幽幽道：“可我总觉得小姐像是一头热，您这样把小谢公子放在心上，他看着却是冷淡。”

小眉、李四和胖子都是大小跟着她的，其中又以小眉跟她跟的最久，而且女孩子心思细腻，自然和她亲近。屠苏苏心知这三人只会一心向着她，万事以她为先。

可小谢……

屠苏苏搁了笔，突然十分郑重地把小眉拉近些，低声道：“其实小谢很好的。”

大抵是难得见她如此认真说话，小眉也严肃起来，静待她的下文。

“之前在蜀中，小谢之所以会送我玉佩，就是为了安慰我。”屠苏苏说到这顿了顿，缓一会才道：“我那时就知道，我是爹娘收养的孩子了。”

小眉倏地睁大眼，有些结巴：“可那不是……那不是两年多前才……”

屠苏苏还能回忆起那个时候，年纪不大的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有多么无措，她从来万事不挂心的小孩，也第一次有了失眠的经历。

是小谢安慰了她，答应会帮她，还因为她的死缠烂打把自己珍视的玉佩赠给了她当做信物。

“还有后来……就是我给他写信的那段日子，其实就是我爹娘闹得不开心的时候。”屠苏苏垂下眼睛回想，那时年纪还小，知道这样的事情，总难免会使小性，更不能看清爹娘都为她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待她好，爹娘也不知如何与她沟通，自然陷入僵局。

也是误打误撞，和小谢的信件往来，他虽言辞简短，却总是能奇异地劝慰她，好像在他口中，的确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

“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屠苏苏这样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他从前很厉害，现在生了病，难免也会和我一样有些小性，而且他呆着的地方又不似我，爹娘都待我很好，可我瞧着，他周围并没有很多关心他的人。”

她这话讲得语序有些混乱，说到后面，仿佛自己也难过起来，垂下了眼睛。

“我只是很想帮帮他。”

小眉一时间也是沉默。

世事无常，小谢公子固然可怜，可除了叹一句天妒英才，大概少有人会像小姐这般上心地关怀对方。

这是因为婚约的关系在，却也是因为小谢公子从前帮过小姐，小姐原本就是这样重情义的人。

“那……”小眉想到这，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那小姐待小谢公子这样好，是……仅仅只是想帮他？”

屠苏苏闻言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像是不太能领悟她这个问题的含义。

小眉心头一跳，一时不知自己应不应该当这个点破的人。

她到底没多说，反而收了屠苏苏面前的信纸，催她去睡觉。

“我明白了，小姐早些休息吧。”

“你真明白了？”屠苏苏拉着她的袖子，眨巴着一双亮眼睛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