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手里突然一轻,她的菜篮,好像被什么人从后面拿走了!
“啊,菜篮,快把菜篮还我!”
哇,真是世风日下,竟然会有劫匪连菜篮都抢?
那“劫匪”提着菜篮,特地举到眼前盯住一阵猛瞧,口中还啧啧称奇道:
“天啊,什么风吹来了这么多菜?我已经八百年没在店里见到新鲜的菜了!”
她愤愤地跳起来,伸手去够那只被举过头顶的菜篮:“不是什么风吹的,是我去街上买的,你快把菜篮放下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没有半点反省的自觉,仍旧拎着那篮菜,只把她的呵斥当作是毫无威胁的吴侬软语。
“你就是掌柜的聘来的新厨子?你叫……让我想想,噢,你叫小肉包对不对?”
她无语地看了看房梁,只觉得,和此人沟通甚是困难。
这人生得浓眉大眼,高大健壮,却存心要戏弄她,她跳高一寸,他就把菜篮举高一寸。她索性站在原地不跳了,由得他把菜篮拿走。
听他话中的意思,他和燕绥应是认识的,大概率就是客栈里的一员。她不由地想,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燕绥这样的谦谦君子,都没有给这人起到一星半点的影响呢?
“你生气啦?”
那人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像是真的在生闷气,他顿时就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掌柜的都告诉我啦,你叫阿桃,是江南的‘厨神’。”他挠了挠头,语带尴尬地说,“我叫楚玄,在店里跑堂的,你可别生我的气,要是被掌柜的知道了……我还想要工钱。”
噢,原来他就是那个跑堂的。
不过,燕绥这么温和的人,一定是个好说话的老板,却也会罚手下伙计的工钱吗?
哼,罚得好,若是他整天毛毛躁躁,做事没个正形,她可是一百个支持燕绥去罚他的工钱。
怪不得这人会缺钱缺到倒夜香。
“我没生气。”
她丢下这一句,气鼓鼓地转身,独自往厨房走去。
楚玄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不忍他被罚工钱才会这么说的。
他不禁在心里窃笑了一声,赶紧提着菜篮子,殷勤地跟上去,讨好地说:“菜篮挺重的,我帮你送去厨房。”
她停下脚步,一把夺过菜篮,不悦地撅嘴道:“你洗手了吗?我自己拿就好了,不劳你费心。”
楚玄看着阿桃气鼓鼓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抬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
“有那么臭嘛?”
嗐,美食吃进肚子都会化作米田共,他不过就是出去倒了个夜香嘛,这么久了,味道早该散了。
他搓了搓手指,不信地深吸了一口气——
“呕呕呕,我还是再洗一遍好了!”
…………
当阿桃在后厨里忙忙碌碌的时候,客栈里其余的三个人已经捧着碗坐在椅子上,占据了方桌的三条边。
还有一边,自然是留给阿桃的。
因为阿桃的加入,这冷冷清清的客栈里,竟也传出了叮叮咣咣的炒菜声。
“唉——”楚玄伸着懒腰,感叹了一声,“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等饭吃的感觉了。”
燕绥微微一笑,道:“从今往后就有了。”
冯老伯亦拊掌笑道:“甚好、甚好。”
“不知道‘厨神’姑娘打算做什么给我们吃?”楚玄闻着香味,伸长了脖子,巴不得跑到厨房去瞅上两眼。
阿桃是不准他去厨房的,说他去了会给她添乱,于是就给他吃了一记闭门羹。
可是他也亲眼看见,在他被赶出门外的不久之后,燕掌柜也去厨房敲过一次门,然后,就那么推门进去了!
他甚至还听见厨房里传来的交谈声和笑声,显然两人在里面相谈甚欢!
楚玄愤愤不平,心想,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差别待遇么?
“掌柜的,”楚玄忍不住问,“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收服了那个小肉包?”
“咳咳。”燕绥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开饭了。”
楚玄一回头,果然看见那系着围裙的圆润少女,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口大砂锅,正在向他们走来。
啊,是食物!香喷喷的食物!
楚玄两眼放光,紧紧地盯住她手中的砂锅,视线随着那口砂锅的移动而移动。
未免大家饿得太久,阿桃急匆匆地端着砂锅,从厨房一路小跑而来。
“让你们久等了,我这就端过去——”
大堂里桌椅遍布,她一不小心,不慎踢到了一条椅子腿。
“哎呀!”
她痛呼出声,差点连人带锅一起飞出去!
危险!
燕绥和楚玄几乎在同一时间跳起来,向阿桃飞奔过去!桌边只剩下跑不动的冯老伯,坐在原地干着急!
“呼,还好没摔倒,不然就毁了。”
千钧一发之刻,阿桃凭借自己的体重稳住了下盘,竟然站稳了脚跟,好险没有酿成惨剧!
如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砂锅没事!”楚玄的目光依旧黏在那口香喷喷的砂锅上,拍了拍双手,跃跃欲试地对阿桃说,“我来帮你端吧!”
阿桃连忙端着砂锅侧身一闪,大惊失色道:“你不要过来!”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楚玄感到很受伤,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燕绥也走上前来,对阿桃说了同样的一句:“我来帮你端。”
她红了脸,乖乖地将砂锅递给他,还不忘叮嘱道:“小心烫。”
楚玄:“……”
差别待遇,这绝对是差别待遇!为什么她不肯把砂锅给他,却愿意给掌柜的?
楚玄黑着脸在桌边坐下,哀怨而又嫉妒地,看着燕绥将砂锅端过来,然后稳稳地摆上桌。
“是什么、是什么?”楚玄闻着味儿老香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砂锅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好吃的。
在三双眼睛的瞩目下,阿桃终于揭开了盖子。
“我做了砂锅鱼头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