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符合要求的女童哪里那么好找,乡下的女童大多皮糙肉厚,白嫩的又养在深闺。
两人便想了个法子,把乡下女童买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上一段时日,将人养得白嫩了,又请来舞蹈师傅教她们跳舞。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是满足不了贺栾的需求,于是他们就只能或拐,或掳。
江砚白端坐在高堂上,厉声问道,“每次是什么意思?”
矮子低着头不敢往上看,讲话有些吞吞吐吐,“因为每次……每次宴席之后,那些……女娃,没几个能……能活下来的。”
贺栾残暴,最爱凌虐女童时她们的哭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任何能折磨人的法子他都使,女童们叫得越凄惨,他越开心。小小的女童怎么忍受得了他这般折磨,有些不堪受辱自尽了的,或是直接被折磨致死。死了后,拉到乱葬岗上,或是再山上随意找个地方一埋。
可怜这些刚刚长成的女童,如此便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助纣为虐,此举与杀人无异。”
两人都面如死灰,麻子又磕了两个响头,“大人,我们都交代了,能不能从轻……”
他话音未落,江砚白眼刀飞来,“真的都交代完了吗?”
平淡的语句却如惊雷在两人耳边炸开,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件事,对视一眼。
“刘大是你们杀的吧。”
江砚白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钻进两人耳朵里,刘大这个名字他们没听过,但他们的确还杀过一个人——一个大胡子。
“兴许你们不认识他,他长了满脸的大胡子,因为捡到了你们遗落的东西,你们去讨要他不肯归还,于是就将他杀了,对吗?”
两人眼中震惊之色愈显,怯懦地偷偷看向案台上的江砚白,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交代!”江砚白惊堂木一拍,两人身体随之一颤。
说起了他们掳人当时出现的一个意外,掳来的小女孩中也有些家境不错的,他们便撸了她们身上的东西打算拿去当铺换点银子。
那日麻子去当铺的路上,碰见一个小女孩独自街上玩,便动了心思,用随身携带的迷药将人带走了。
只是抱孩子的时候不小心将怀里的小包裹掉了出来,等发觉东西不见了再去寻,已经找不到了。
后来两人去沈记吃饭,也是巧了,遇见了在那闹事的刘大,刘大拿出那小金镯的时候,两人一眼就认出那是包裹里的东西。
两人自然气不过想去找刘大要回银子,哪知刘大嘿嘿一笑,说那日看见了麻子掳走人,若是不想要他报官便要给他些封口费。
刘大是个赌鬼,他出来的话基本没什么可信度,万一他收了钱却报了官,或是贪心不足,不断对他们索取银钱,那便是后患无穷了。
见两人犹豫,刘大当即便嚷嚷着要去大理寺,矮子一时情急,掏出身上的小刀,刺了刘大一刀,矮子慌慌张张又是第一次杀人,一连刺了好几刀刘大才终于没了气息。
事后两人也曾害怕,还去打听过案情后续,只是一直没什么动静,才安了心,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贺栾就没那两个人那么配合了,即使到了大理寺,仍旧那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贺栾,你残害幼女,罔顾人伦,桩桩件件都罪大恶极!”
进了大理寺后,贺栾便冷静了下来,面对江砚白的指控,他满不在乎,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江少卿,你这话可是冤枉我了,那些都是我云阳伯府签了死契的丫鬟,皆有卖身契为证,便是打杀了,也是我的权力,何来诱拐之说呀?”
江砚白如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女童们写下卖身契时皆不是自愿,所以你手里的卖身契无效。”
贺栾身子虚虚往前一倾,低头冷笑,如阴冷的蛇吐着蛇信,“那我可更冤枉了,我可是给了银子让手下人去牙行买的人,这卖身契怎么就成假的了。我这也是被底下人欺瞒了呀,江少卿该为我做主才是呀!”
贺栾巧言令色,神色从容,面不改色地推脱着自己的罪责。
而最令人气愤的是,从目前的证词来看,拐卖孩子是矮子和麻子自作主张,江砚白没有实证证明贺栾明确知道那些女童都是来历不明。
按贺栾的说法,再加上他的身份,只能治他的御下不严之罪,顶多关上十天半个月,再罚个几百两银子。
齐寺卿夤夜赶来,让江砚白放人。
江砚白不卑不亢,“贺栾确实杀了人,我有权羁押他。”
齐寺卿苦恼不已,这人怎么就不懂变通呢,“你明知道定不了他的罪,何苦呢?我知道你不惧贺家,可为了这么个人丢了官值得吗?”
贺栾脱罪的可能性很大,江砚白此举已然是得罪了贺家,云阳伯虽然只是个虚爵,但贺家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何况贺家宫里还有个贵妃呢!
齐寺卿不愿见到江砚白折损在这种小人手上,为了这么个人毁了自己的仕途不值当。
江砚白手指摩挲着袖口,“我封锁了消息,贺家至少要到明日才能知道消息,再等等,等过了今夜。”
“你拖这一夜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想尽自己所能。
这夜,尤其漫长。
东方欲晓,江砚白伫立在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