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说一个字,夏知之的脸色就差上一分。
待全部说完,便笑意吟吟的站在远处,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之后是长久的死寂。
直到夏知之后槽牙微错,磨出刺耳的咯哒一声,所有人目光骤然都落在他身上。
换与不换,在场无人能够决断只有他,只要他要求……
连褚言与十九的心都渐渐绷起,沈山南仍面无表情,好似全不在意。
“那天就是你啊,”夏知之怒到极处,反倒冷静下来,向来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令人心惊的狠意。他的身体不自觉前倾,指尖掐在车辕上:“可是我两个都想要,两个都不想选……”
“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可以选择杀了你吗?”
“哎呀,不识好歹。”阿索娜蹙起绣眉,嘴角却是弯着的。
她吃过近身的亏,这会儿离沈山南远远的,把玩着天人残烛,蓦地举笛横吹。
短笛未发出任何声音,然而车厢内突然爆出一阵嗡鸣。褚言面色骤变,回身扑向厢内:“糟了”
金翅蛊王不能被逼出来!
夏知之飞快从身后拖出一个袋子,一把掏出三四个神机锁砸过去!
阿索娜侧身避开:“你的准头……”
“嘭!!”
“嘭嘭”
神机锁全部炸开,炸的沙土飞扬,轰鸣声振聋发聩。
数秒后,扬起的尘土骤然被劈开。阿索娜旋身而上,长索如毒蛇般猛蹿向车厢!
十九立刻拦住。但他武功不及阿索娜,一刀招式用老,阿索娜趁机脚尖挑起一枚石子,啪地踢向他面门。
石子来势极快,十九躲闪不及,忽然手边传来一阵拉力,他顺势滚倒,石子堪堪擦过侧脸。
心有余悸的望过去,却见是初阳拽了一把他的刀,掌中瞬间割出血来。
“谢了!”他匆匆道。
阿索娜再次与他交锋,于空隙间瞥了眼沈山南,娇笑道:“好山南,你不帮帮他么?”
她也不傻,那日回去包扎好伤口,钻心的疼痛稍缓,再一琢磨,便知道沈山南原先让着她,不过是算到即便她迷昏了部分黑衣卫,以重彩对止凉山庄的掌控程度,很快也会过去罢了。
甚至他怕解释不清傅风楼的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与她“决裂”,让自己稳稳地坐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想通之后,阿索娜并不恨他,甚至感觉到扭曲的高兴沈山南啊沈山南,不是表现得好似刑具与铁链也折不断你的脊背么?不是假装出一副无谓生死、高天孤月的模样么?怎么在止凉山庄短短数日,你便跌落凡尘,又捡回你那些肮脏的算计来了?
明明就是一条拴在笼子里的狗!合该摇尾乞怜!欲望、仇恨、杀戮、算计,这些你厌恶的全部,恰好就是全部的你,装出那副样子,又是给谁看?
来啊今日要么你斩一指给我,要么就脱下你那层皮,让这夏家的小少爷和其他人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们心里那无知无害的模样!
若是他们发现你龌龊的本质,还会留你在身边么?!
褚言在车厢内控制金翅蛊王难以脱身,十九渐渐抵挡不住,一时不查手臂被卷入链刺生生绞断。
他闷哼一声,刀交左手。
夏知之失声惊道:“十九!”
阿索娜索头尖刺在他脸上轻轻一划,血珠顿时迸出:“还拦着我?我答应了别人不主动杀人,不过不小心断手断脚我可管不了。”
夏知之咬牙:“十九你”
阿索娜苦恼摇头:“我只是要一根手指,怎么你们宁愿赔上一条胳膊?胳膊还不够,还加上那车厢里一条人命,你们中原人便是这么做生意的?”
路十九面上再无往日不着调的调侃,他逐渐变得刻板而执拗,流露出属于黑衣卫坚硬的本质。
“这是命令。”
命令就是命令,他心甘情愿作夏亭的黑衣卫,即便是将性命抵付在执行命令的路上。
自今世醒来后,夏知之首次如此深刻的感觉到了焦灼与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十九和西凉身陷险境,眼睁睁看着看着沈山南出于某种顾忌,选择不信认他。
脱离了家世与金钱的外在,他还能剩下什么?
还能做什么?!
“低头!”忽然一声叫喊,十九立刻弯腰。拇指大小的木球噗噗地破空炸在阿索娜身上。
初阳不知何时溜回了车厢旁,从袋子里摸出神机锁。
他的右手还流着血。不过他也是个苦命人,经历过各种危机,至少准头和力道都比夏知之好得多。
夏知之做得快,以练手为主,神机锁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用,留存也不过十余个。初阳忽左忽右的,一时间倒将阿索娜困住了
毕竟她第一次时有所大意,其实有炸伤,只是面上强撑着不显罢了,对这奇怪的小玩意还是心有余悸。
十九乘机摸出保命的药丸吞下。
很快存货也全部用完,十九再次接下攻击。
初阳蹭到夏知之面前,悄声问:“害怕了?”
只这一句,差点将少爷的眼泪问出来。夏知之使劲摇了摇头。
初阳语气竟然并不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没经历过,一下子被她唬住罢了。这里谁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一不留神,就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