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姿半夜胃感到不舒服,像堵了一口气泡顶在肚子里,呼吸时有疼痛感。
她翻来覆去出了层汗,跑去卫生间清洗。冲着洗漱池干呕半天,没见吐出什么实质性的脏东西。倒是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先吵醒了柳平柏,柳平柏从卧室出来看她,问她哪里不舒服。柳清姿说,可能有点消化不良。
两个人的嘀咕声又让袭瑛有所警觉,袭瑛也起来了。
袭瑛皱眉问:“怎么吐了?你今晚吃什么了?”
柳清姿掬一捧清水,咕嘟咕嘟漱了口。她记不起来吃了什么,瞎回答说:“好吃的。”
“吃了好吃的为什么会消化不良?”袭瑛板着脸没好气的瞪她,“我看你是遇到什么膈应事,搁心里了吧。”
柳清姿一噎,随即无奈地笑着说:“我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谁知道你。”袭瑛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倒没发烧。
柳平柏端来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上,面色挂了愁容问:“是不是学校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柳清姿抿了一口水,心思活络地认为,得给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适应症找个原因,这样“对症下药”,父母才能安心,她也安心,便夸张地说:“有点吧,今天在学校有人客客气气地喊我老师,我做人老师了诶,这个体验,哇哦!”
她最后一段添了眉飞色舞的表演,举止分外孩子气,袭瑛看着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玩意儿”。
柳清姿继续说:“我就是觉得,我非英专出身,许多问题自己两眼一抹黑还半知半解呢,这就要领着别人走路,再走歪了怎么能成。况且你们也知道,现在的孩子见过世面,个顶个的精明,不好糊弄。”
“就一个培训课,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袭瑛服了她,“怎么,一个星期的时间,你要培养个诺奖得住出来。”
柳清姿耸耸肩。
“不是有句老话么,混的不好的才来教书。”袭瑛直肠子不转弯,“有些老师的能力没那么强,你不弱。”
“我的妈呀。”柳清姿骇然。
他们可是住在教职工家属院里,出门碰到个人,随便问一问,学历最低也是个硕士,各家各户文凭内卷的厉害。这话要是让谁听见了,不得翻个白眼,掐腰辩论一句“看不起谁呢”。
“你还是别说话了,不说话的时候不得罪人,比较可爱。”她认真提议。
袭瑛轻“嘶”一声,“你跟谁学会贫嘴了。”
“越说越来精神了。”柳清姿见绕远了话题,忙打哈哈,“我没事,从小身体就结实,你们快去睡觉吧,明天做事犯困,再背后念叨我,我可不想冲着学生打喷嚏,影响淑女形象。”
她连推带哄,送柳平柏和袭瑛回了卧室。
然后自己躺在沙发上揉了会肚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明被袭瑛推搡醒,袭瑛念叨她:“你这孩子怎么搁哪儿睡哪儿,胃还难受吗?”
柳清姿爬起来走了两步,说:“全好了。”
“别逞强。”袭瑛不放心:“不行就请个假。”
“没几天的工作量,还要请假。”柳清姿拢了拢头发,找发圈束起来,“这个节骨眼临阵退缩,邵主任得拿菜刀堵咱家门口吧。”
袭瑛经她这么一说,想起一件滑稽事。
前段时间,一单元楼的宋老师因为科研经费的事情,和主任争执起来,火气冲上头,理智丧失,就动了手。恰好这两人都刚从菜市场买了菜,撕扯中,你扔我一根白菜帮,我还你一片芹菜叶,鸡飞蛋打的,闹得不可开交。
半个院的住户都被惊动了,好事的过来围观,好不容易将两人劝解开,然后不知谁嘴损,瞅着一地的狼藉,竟然说,挑挑拣拣,还能煮一锅大杂烩。
饶是宋老师脸皮厚,也知道事情办的丢人了。现在吃饭,敏感的很,一盘菜如果是超过三样蔬菜混着炒,都觉得有人故意内涵他。
这年头,拼科研成果,拼期刊论文,老师们压力实在大,指不定干出点什么荒唐事。
袭瑛短促笑一声,说:“倒也不是没可能。”
柳清姿:“......”
怎么听着语气有点期待呢。
柳清姿吃了一碗稀饭,赶去上课。
八点的课,地点就在大同传教室。
学生们比她先到,她推门而入时,二十号学生齐刷刷抬头盯着她看。
从他们的眼神里,柳清姿察觉出了审视和探究,却少了些适当的敬畏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