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气哼哼地一拂袖子:“还能去干什么?不就是去干些斗鸡走狗之事!”
话毕,扭身便顺着原路离开了。
隋燕氏在原地踯躅少时,将食盒交予小厮后,转身朝靖国公追了上去。
……
潘楼街尾,刘记汤饼铺子。
虽说时辰尚早,但铺子里的灶台已然被烧得烫热了。灶上的铁锅之中,沸腾着浓香四溢的金黄肉汤。
刘二郎一手掌勺搅动着锅内浓汤,一手捞起肩上汗巾,拭了拭额角将要滑落的汗珠。
忽然灶房的帘子被一只小手掀开,一个四五岁小姑娘的脑袋,便从帘隙里探了进来:“爹爹,三哥哥说店里来客人了,要一碗汤饼。”
“好嘞。”
刘二郎麻利地从锅中舀出一碗肉汤、又从筐子里摸出两块热乎的烙饼,装进托盘中。
小姑娘便上前接过托盘,稳当当地,正预备出去,闻身后的刘二郎唤道:“云娘,叫你三哥哥进来看火,爹爹去前边点点账。”
“嗯。”
小姑娘应罢,背影只消失了眨眼功夫,一个黑黝黝的壮实大块头就奔到了灶房里,嗓门洪亮道:“爹,你快去罢,灶里的火我看着。”
刘二郎不放心地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往前堂走去。
铺面并不大,刘二郎几乎是在迈进前堂的一瞬,便瞧见了自家店里的唯一客人。
那是个格外俊俏的少年郎君,乌发用檀木簪子高高束起,唇红齿白,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如桃花一般勾人。
浑身上下亦是行头不菲:竹青锦袍,羊脂玉腰带,黑缎长靴……每一样拿出来,都能抵掉他这小小铺子一年的收成。
刘二郎向店门口一望,还望见几个在外等候的小厮打扮的仆从。
——这少年郎君的来历定是不寻常,只是不知道如他这灿星朗月般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想到来光顾这家简陋小店?
百思不得其解。
那头桌边,也不知小郎君说了什么话,站起来比木桌稍高一截的云娘,居然捂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倒不像素日所见的纨绔子弟那样张扬跋扈,是个温和性子。
刘二郎霎时大为改观,眉宇间的警惕神色亦缓和了许多。他走到桌柜后,取下昨日的账本,开始细细核对。
算账的时间,铺中又陆续进来了一些客人。
刘二郎从账本中抬头时,狭小的店面里,已经挤了一半人;那锦衣华袍的小郎君,也舀起了汤碗中的最后一块肉。
“店家。”
小郎君倏地唤道。
刘二郎“嗳”了一声,忙奔到他桌前,打躬作揖地问:“客官有何吩咐?”
小郎君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家的肉,滋味甚是鲜美,不知是从何处购得的?”
刘二郎颇为惊异,心道这瞧起来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怎会问出这样一个怪问题?
但他仍旧恭恭敬敬地答道:“回这位客官的话,小店的肉都是挑得当日最新鲜的,每日寅时,就从西大街的马氏肉铺里进。”
“如此,多谢店家告知。”
刘二郎见小郎君搁下勺子和银钱,起身要走,没成多想,脱口便将心中疑惑溜了出来:“客官问这个是……”
小郎君稍顿身形,望向他,眉目柔和:“也无要事,不过就是请店家掷个骰子罢了。”
掷,掷骰子?可这里并没有骰子呀。
刘二郎被他一句话绕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后脑,也没想明白所以然。
转头瞧去,侧耳一听,只闻那小郎君行至铺子门口、同亲随的几名小厮说道:“走,去西大街马氏肉铺——旁的茶楼里坐坐。”
真真是奇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