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慢慢的,尾音拖长,在两面宿傩的面前加重音强调了“我的死法”,至于本意是否在火上浇油,只有她本人才知晓。
两面宿傩兴致缺缺地松开手:“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些?”
咒术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的脖子被两面宿傩一脚踩住,就像被捏住三寸之处的蛇一样难以挣脱。
两面宿傩低头看着黑发少女,问:“你来?”
千姬沉默了几秒,真诚地发问:“我怎么来?”
她可做不来徒手开膛破肚或者斩断四肢这种高难度操作啊!
两面宿傩从衣服内摸出一把匕首,抛到千姬的手中:“试试看。”
千姬手忙脚乱地接住这把凶器,她将其从鞘中拔出,寒光四溢、锋利无比,但从小巧便携的尺寸来看,不太像两面宿傩会使用的武器,黑珍珠贝母制成的刀柄更是证实了观赏性远大于实用性,是一把收藏用的昂贵刀具。
她跃跃欲试地拿着匕首比划了几下,仿佛倒在地上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
被踩住脖子的咒术师只能发出几声“嗬嗬”的憋气声,但他的四肢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搞得千姬不敢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就打飞了手中的匕首。
顶着两面宿傩“你到底行不行”的眼神,千姬考虑再三,最终选择献上匕首:“宿傩,还是你来吧。”
两面宿傩一副被千姬废物到了的表情,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太清楚她是什么德性了。
“放你那儿。”
他没有收下递来的匕首,赤色的眼眸看向了脚下的咒术师。他慢悠悠地移开脚,居高临下的姿态犹如祸害人间的灾神。
咒术师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狠戾的眼神再次扫向了传闻中和他关系匪浅的千姬,他深知怎么才能戳到两面宿傩的痛处,嘶哑的声音像是一阵在地狱里呼啸而过的阴风:
“我诅咒你……!你终将堕为恶灵,为世所不容——”
凄厉的惨叫声中止了诅咒。
伴随着肉|体破开的声音,纯白的衣袖如同一面屏风似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将溅起的鲜血全都隔绝在了衣料之外,千姬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挡住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从宽大的衣袖后探出脑袋。
两面宿傩没有阻拦她释放自己的好奇心,帮她挡一下只是潜移默化的习惯,她非常讨厌沾上黏糊糊的血迹。
咒术师的惨状一览无遗,肠子混合着内脏从肚子里流淌出来,一点也不美观的画面让千机露出嫌弃的表情,但奇怪的是,尽管她对他的遭遇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悯之情,甚至觉得非常爽快,但她不知为何有些不适。
她不受控制地向后推了一步,后背撞到了两面宿傩坚实的胸膛。
两面宿傩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你怎么了?”
千姬惶恐不安地看着两面宿傩,难以忍受的恐惧与不安让她控制不住地身体发颤,心跳加快的不适感让她不知不觉被冷汗浸透。
——为什么?是因为她的死法重叠了吗?
她没有理会他的问话,断断续续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闪过,恍惚间她似乎想起了临死前的记忆,明明她的身体完好无损,她却莫名觉得无比疼痛。
“宿傩……”她无措地抓住他的胳膊,仿佛攥着的是一根救命稻草,“好痛,好痛,我好痛……”
她不断地重复着此刻的感受,颤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两面宿傩烦躁地皱起了眉头,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还剩一口气的咒术师,他大概明白千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他把少女拽入自己的怀中,一对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抚摸后背安抚她,另一对手捧起了她的脸,在这双金眸颤栗不安的眼神下,他俯身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咒术师的四肢被斩断,脑袋与身体分离,眨眼间就被夺去了生命。
但这一切都被两面宿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
一个勉强称得上温柔的深吻过后,两面宿傩离开了千姬的唇,他用指腹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泪痕穿过了那颗泪痣,他又吻了一下她的泪痣。
对上那双湿漉漉的金眸,他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过于凶狠:“别怕,不痛了。”
“……嗯。”千姬吸了吸鼻子,她的状态相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回去吧,宿傩。”
离开地下室耗费的时间比来时更长,但两面宿傩没说什么,他安静地拉着千姬的手等她走上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牵着他的姬君离开了阴暗血腥的地下室。
他们迎着外界的阳光走了出来,通道内的火光在一个响指下统统熄灭,地下室的门被关闭,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也被隔绝在了那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