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学校里,陆尧望见走廊的两人,悄悄走近,当看清是谁时,芮灿正背着手踮起脚尖,笑容灿烂地被江灏搂入怀里,两人越靠越近,他的心揪成一团,终于怒不可遏大喊一声:“不要!” 陆尧猛然睁眼,发现竟然在自己的卧室,原来是做梦。他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回想起方才那个过于逼真的梦境,后背都已经湿透。缓了片刻他起身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入浴室。 他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兜头而下,脑海里两人亲密的模样总挥之不去。他甩了下头抹掉脸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全身,套上衣服往外走,边搓头发边给赵宇恒拨了个电话,接通后也不兜圈子,直接了断地吩咐:“赵磊摄影展的门票弄两张给我。” “和妹子去看?” “废什么话。” “赵大师的展一票难求,你还要这么急,我得看看值不值得。”赵宇恒探探他口风。 “你爸不是在文化局工作,这点小事你搞不定?”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陆尧知道肯定也瞒不过,坦白说,“哄芮灿的。” “啧啧,终于低头了?哪次吵架你能赢得过她,不丢脸。放心,门票待会儿我从你家路过时捎给你。” “你去哪儿?”陆尧问。 赵宇恒神叨叨地回一句:“晓筱今天有舞蹈课,我打算去接她。” 陆尧忍不住嗤鼻:“出息,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是男人不?”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等你遇上喜欢的人,恨不得24小时看到她,她冲你笑一笑,魂都勾走了。”赵宇恒自顾自地传授经验,继而语调一转,“得嘞,说了你也不懂,通常都是你一笑,就勾……” 陆尧还未等他说完,嫌烦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书桌上,哼哧一声:“炫耀个毛线球球。” 芮灿吃过早饭,窝在房间里做题。数学联赛的奖状被她卷起来,搁在旁边的玻璃柜内,里头还有许多大小奖状和荣誉证书。她早已调整好心态,今年打算提前开始准备,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她一面做题一面戴着耳机听刘欢的《重头再来》,鸡血满满,心态好到炸!以至于有人蹑手蹑脚摸进来都没察觉。 芮灿刚做完一道题,发现身旁有人影晃动,偏眸瞧见是陆尧,又故作高冷地低头做题,只是余光一直偷瞄身侧。 陆尧背着手慢慢靠近,从书桌这头绕到另一边头,然后倚在墙边瞥了眼某人,想着如何开口才好,目光扫见某处时眼睛一亮:“咦,这鱼长胖了好多。” “才没……有!”芮灿条件反射地反驳,可说到一半抬头发现他露出得逞的笑容,才恍然明白他是骗自己的,幼稚鬼。 陆尧见她没翻脸就知道有戏,厚着脸皮拖出木凳挨她旁边坐下,然后将一袋零食从身后亮出来,堆到她眼前。 芮灿看着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几分眼熟,其中一包巧克力甜甜圈还是拆开的,似乎陆尧也意识到了,挠着后脑勺道:“我就帮你试试毒,都是买给你的。” 他有讨好之意,芮灿原本就理亏,当然求之不得顺梯子下,她伸手掏了两颗甜甜圈吃,两人都沉默着,又默契地达成和好的共识。 陆尧见她表情缓和许多,趁机掏出杀手锏,将两张黑色底纹的邀请卡递到她跟前,果然小仓鼠惊得立即丢掉喜欢的零嘴,一把拽住他手腕,抬头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从千辛万苦那儿弄来的。”陆尧面不改色地胡扯,心里却嘀咕,对不住兄弟。 赵宇恒如果知道这逼这么不要脸,估计会笑话他才是最没出息的那位。 “切,就会嘴贫。”芮灿笑了,“不过他的票确实难求,之前就听说要来覃市办展,而且主题是古典建筑系列,超级期待! ” “去吗?”陆尧见目的达成一半了,继续诱惑,“听说参观的嘉宾还有机会合影。” “去去去!”芮灿仅剩的理智也被“能和大神留影”这个意识剥夺,忙不迭是地点头。 陆尧怕她反悔,立马拍板:“行,下午一起。” 芮灿手握黑色邀请卡,心里美滋滋地笑了,转念想到陆尧一直惦记她的喜好,还费尽心思来和好,顿时一点也不恼了,甚至还觉得自己过于小气,能屈能伸地小声含糊道:“对不起。” “啥?”陆尧愣住。 “我就说一次,没听见拉倒。” 他怎么可能没听到,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压住上扬的嘴角拼命忍笑。 “我听晓筱说了,关于水族馆的事,是我误会你自以为是,对学长有个人偏见。但是你也不应该那么大声吼我,还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我那不要面子啊……” 陆尧撑着脑袋,歪头看她面容委屈地絮叨。他不时点头哄两声“是是是,我的错”,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心里一扫几日囤积的阴霾,重新明媚起来。赵宇恒那小子偶尔说话还有几句真理,他说“等你遇上喜欢的人,恨不得24小时看到她,她冲你笑一笑,魂都勾走了”。可却不晓得是,芮灿她即使不笑,哪怕皱皱眉,他都欢喜得不行。 陆尧在一旁陪她做题,陪着陪着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发现身侧的人面朝着他,伏在桌案上睡得正酣。 他凝视着那张从小就熟悉的脸蛋,怎么看都不厌,甚至疑惑自己为何过去从未发现她如此可爱,明明相安无事多年却突然对她动心了。 他回溯了一下究竟在何时,纯粹的革命友谊升华成男女之间的喜欢,越想脑筋越疼,最后认命地往椅背一瘫,目光继续肆无忌惮看她熟睡的模样,观察片刻猛然坐直身子,偷偷笑出声儿,似乎又想到什么好东西。 芮灿睡醒后,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陆尧早已经醒了,正带着耳机在玩魔兽,只是在她站起身时投过来一次视线,随后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继续打游戏。 她想去趟洗手间,顺便拿杯子下楼接水。芮灿刚将水杯搁在桌上,丁彦瑛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到她那刻愣一下,随后笑了:“陆尧来了?” 芮灿一脸懵逼,想不明白老妈怎么知道的,想起昨晚还信誓旦旦说跟他恩断义绝,自此井水不犯河水,眼下这么轻易承认已经和好实在太打脸了,遂摇摇头坚定地回答:“没有!” 丁彦瑛笑得不行,转身进入厨房,留芮灿一头雾水地站在客厅。 她摸摸压弯的碎发,满心疑惑走进卫生间,余光瞥了一眼镜子,原本往里冲的脚步瞬间刹住,难以置信地往后一退,瞧清镜子里是什么鬼东西后,整栋屋子都飘荡着芮灿怒气冲天的嚎叫声:“陆尧,你这个狗东西啊啊啊啊!” 她看到镜子里头满脸黑色记号笔的痕迹时,撕了陆尧的心都有。这狗东西竟然趁她睡着后,在她脸上画一眉道长的肖像图,粗眉倒竖,两撇八字胡,脸颊两坨黑色。难怪刚才老妈笑得差点岔气,而她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合着是看自己笑话还不点破,是亲妈嘛! 她拧开自来水,埋头拼命搓了两下脸,拽过毛巾擦干,然后气势汹汹地上楼,早忘了自己是来上厕所的。等她杀回来要一洗雪耻时,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玻璃门还开着,人却早溜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