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利分校所在的伯克利市，离奥克兰只有一步之遥，可能因为实在太近的原因，再加上听说奥克兰的治安不是太好，所以之前的几天一直没有光顾这里。

后天就要开学，林维桢也有些累了，于是决定就近到奥克兰走走。

旧金山的公共交通系统相当发达，不管是乘坐地面公交还是地铁，基本上想去哪就能去哪，而且价格不贵，如果购买的是七日票，更是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从伯克利出发，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经过奥克兰，到了圣利安卓时，吃了一顿午饭，然后掉头返回。

回程时，特意下车去瞻仰了奥克兰球馆。

此时正值NBA的休赛季，球馆处于闲置状态，球馆前的停车场上空荡荡的，游客寥寥无几，林维桢顿时失去了进去参观的兴趣。

地铁车厢里的情况跟奥克兰球馆差不多，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乘客。

林维桢靠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地铁车厢墙壁上的涂鸦，这些涂鸦五颜六色，形状各异，有的还把原来的广告覆盖了，从笔迹和涂鸦的高度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是成年人所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维桢很难想象，美国的地铁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如果在国内，一个破坏公物或公共财产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看了一会儿，混乱不堪的涂鸦就让眼睛有些发酸，林维桢突然有点想念国内的地铁环境，即便有广告，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地铁在奥克兰市区停下，顿时涌进了一大波人，车厢里显得拥挤起来。

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林维桢正打算闭目养神，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对方也恰好发现了自己，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都充满了惊讶。

即便再不想见面，但在这种情况下，林维桢还是无法违心地视而不见。

张岚看到他招了招手，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心里的那丝侥幸战胜了理智，艰难地挤过人群，来到他跟前。

“你怎么来这了?”两人换了位置，等张岚坐下后，林维桢俯视着她问道。

张岚伸手捋了捋刘海，勉强笑道：“找工作啊。”

林维桢也笑了，问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工作很难找吧。”

“乌鸦嘴！”张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嘟着嘴，闷闷不乐道：“本来想在学校附近找一份兼职，可惜面试的时候一听说我刚来美国，英语都说不利索，人家直接开始赶人。学校附近找不到，我就往北找，市区也找不到，只好过海来奥克兰找。”

几天不见，张岚一副憔悴的模样，林维桢有些感慨道：“为了找份工作，你也够拼的”

“不找工作，你养我啊！”

林维桢尴尬地咳了一下，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看，道：“临走前我不是给你留了点钱吗？”

“嗬，那我得谢谢你嘞！不过嘛，这钱不是我的，花起来不痛快。今儿出来不敢带身上，等下次我还你。”

林维桢一阵无语，轻声道：“至于吗？”

“当然至于！”张岚斩钉截铁道，“咱俩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帮我？我凭什么接受你的帮助？”

“咱俩是老同学老朋友啊！”

“男女有别，要是让人知道了，会有损你林维桢的名声，哼哼，更何况你那个小媳妇……”。

听她越说越离谱，甚至还扯到谭沁身上，林维桢没好气道：“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不能！”

“得，懒得管你！”

看到林维桢把头扭到一边，张岚眼圈都红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你服个软能死啊？

不久之前，还信心十足地去找工作，每天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一家家的面试，一次次地碰壁，甚至遭人冷眼，身体的疲惫根本不算什么，心理的压力和不自信已经让她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感到绝望和麻木了。

为了赶在开学前能找到一份工作，她对薪水的期望值更是一降再降，只要能有份一两美元的小时工干着，多少赚点生活费就行了。

身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还要为基本生存奔波操劳，短短地一个多星期，张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此时父母出现在面前，她绝对会不顾一切地扑到他们怀里，失声痛哭。

不过，能在茫茫人海中跟林维桢重逢，已经让她够开心了，原本还指望他能安慰自己几句，自己也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不知怎么的，自己说着说着就来气了，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地铁走走停停，乘客们换了一波又一波。

张岚心里懊悔不已，眼看着下一站他就要下车了，自己是不是该跟他主动道个别？

胡思乱想之间，地铁停了。

等车门重新关上，张岚惊讶道：“你怎么不下车？”

“我要去市区。”林维桢面无表情说完，又抬头看着车厢顶部，似乎上面的涂鸦真的很美。

张岚信以为真，同时心里有些窃喜，渐渐地从刚才地懊悔中走出来，不时的偷偷瞄他一眼。

过了海底隧道，旧金山市区到了，林维桢依然没下车。

“你不下车？”张岚用脚尖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林维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岚见他没反应，不仅不生气，反而吃吃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张岚笑眯着眼睛问道：“你这是要送我回去？“

“胡说！“林维桢脸上一红，急忙辩解道，”我就是去办点事，跟你顺路而已！“

张岚咯咯笑道：“你根本不会撒谎，你就乖乖承认了吧。”

见自己被她拆穿了，林维桢无奈道：“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我纯粹是出于同学朋友之谊，你千万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张岚呲着小白牙问道。

“咳咳……”，林维桢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在她面前有些无力应付。

张岚见好就收，拍拍身旁的座位道：“人都快走光了，你还傻站着干啥？“

林维桢犹豫了一下，在她身旁坐下，不过两人之间还隔着不小的距离。

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车厢里充满了车轮发出的“哐哐“噪音。

突然，林维桢感觉肩头一重，扭头一看，张岚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上面，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透过耳畔的发丝，却发现她的耳朵根都红了。

“别动！”

似乎知道林维桢下一刻要干什么，张岚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命令的味道：“就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林维桢从她的声音中听到了疲惫和辛酸，果然没有动，看着她的头发道：“何苦呢？”

张岚喃喃道：“何苦什么？”

林维桢道：“何苦出来找工作，特别是奥克兰那里，治安非常差，你一个姑娘家的，以后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