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和赵琤对视,满眼震惊。
他们听见了什么?
“姐姐难道还在犹豫?那位爷说了,只要把事情推到江宴他娘和胡管家身上,他自有法子让咱大少爷承袭将军府爵位,到时候你就是将军府的老夫人,那么大一笔银子掌在手里,还怕子孙不敬着你?”
“可是银子都在他们手里啊!没有老爷镇着他们还会把银子还回来么?还有…老爷他不会饶了我的!”
“那位是什么身份,能霸着咱家这点银子不撒手?您一口咬死银子没了,就算明弘大师出面,姑爷也不能让您点石成金啊!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你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姑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江宴…江宴不可能善罢甘休,万一……”
“没有万一!姐,咱们没有退路了,难不成你想让几个孩子都失了前程,将来被整个南陵的人唾弃?江宴那个瘸子现在躲在昭恩寺里不出去,依仗的无非就是明弘大师!但若是明弘大师圆寂了呢?咱们要弄死一个瘸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梅林外围的一圈栅栏隔出两方世界,栅栏外的角落里,被偷偷救出来的江夫人正在和弟弟盘算这应对江珲。
栅栏内,几个孩子屏息凝神,在漫天大雪中站成了活雪人。
一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赵琤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们也听见了吧?他们要杀人?真是目无王法,等会儿回去我就告诉曾祖,打不死他们!”
秦淮用脚尖碰了下江宴的轮椅:“他们说的就是前段时间去你家的那位明弘大师?啧!我祖母若是知道了,非扒了他们的皮!不过,他们是谁啊?”
江宴低着头,身上森森寒意凝结成霜。
而站在他身后的薛姌抿唇推动轮椅,软糯的嗓音似乎也因为在雪地里站得太久变得幽冷:“是江夫人呢!和他说话的应该是她娘家的兄弟。”
赵琤好奇心拉着秦淮追上来,亦步亦随:“江夫人?他那个继母?”
“不是说她被关起来了么?”秦淮也皱眉:“你们将军府的下人是死的?大活人都能从后宅跑出来?”
见江宴和薛姌都闷头走路不理会他们,秦淮生气了,按住江宴的轮椅扶手:“喂!问你们话呢?”
又气闷地推了把江宴:“方才那男的可是说要弄死你,你就什么也不做?废物!”
谁知江宴还没生气,薛姌鼓着脸颊气哼哼地把秦淮的手扒开,漂亮的桃花眼里染了火红的颜色,把人的心都要烧起来:“你们两个也是世家公子,若是让你们去对抗秦家伯母亦或者赵家孺人,你们可有对策?又能做什么?”
江夫人经营多年,扶持起自家兄弟,背后又有位能决定将军府爵位承袭的上位者帮扶,焉能是江宴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
“你…你怎么突然生气了?”赵琤想了下自己反抗母亲的场景,顿时心虚:“秦淮也没别的意思,我们就是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别生气啊!”
虽然生气也挺可爱的。
除了家中长辈,秦淮少有被人训斥的时候,他转身就要负气离开,被赵琤连忙拽住:“哎秦淮!别你也生气啊!来来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那两个坏人!”
“谁跟那瘸子是咱们!”秦淮甩了两下肩膀抗议,趾高气扬得地仰起脸,斜睨薛姌:“除非她先跟我道……阿嚏!”
薛姌:“……”
赵琤:“咳…你还是别仰着头了……”
被雪花钻进鼻孔里狠狠打了个喷嚏的秦淮脸色涨红,羞恼地低吼:“方才是母亲想我了!”
赵琤:“对!阿嚏!嗯,我娘肯定也在佛前念我了!”
薛姌被他们俩幼稚得笑出声,屈膝行了个小福礼:“方才是我不对,薛姌给你们赔礼了!”说着从随身的荷包里倒出四块梨花窝丝糖:“我们一人一颗,讲和好不好?”
两个小少爷在府里并不缺甜嘴儿的饴糖,可这会看着圆滚滚躺在薛姌掌心的梨花窝丝,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垂髫孩童的情谊总是来的莫名而简单,薛姌眉眼弯弯,小耳坠和发簪摇曳飘荡,漾出初雪里美不胜收的弧线。
剩下的两人鼓腮站在旁边,嘴巴里滋滋有声。
江宴沉默地收回视线:“不需要你们帮忙。”
轮椅转动两圈,他侧首:“赵西,送她回府。”
躲在后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赵西抄手上前给几位少爷小姐行礼,搓了搓手,还是赶在江宴离开前开口:“江三少爷,恕小的多嘴!江夫人和舅爷的事儿,您需要薛小姐和两位少爷的帮忙!他们背后的人连爵位都敢承诺,还信誓旦旦要对大师不利,有秦家和赵家帮衬您才有胜算……”
赵西的声音在江宴的注视下越说越小,最后退步站到薛姌身后,躬身:“不知薛小姐如何看?”
吃了几年盐米,赵西自认比在场的几位少爷要更明白这桩事情的厉害,江宴虽孤僻却还算正常的孩童,但是面对薛姌,他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这些话也不过是拾薛小姐牙慧,只是比她方才训斥两位小少爷说的更直白些罢了!
薛姌伸手拂落江宴腿上薄毯积落的雪花,蹲在轮椅边仰视他:“江宴哥哥不想让他们帮忙吗?”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