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洗漱完就很快休息了。

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和那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她与蒋炽的第一次见面，那时高一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

去学校那日，恰逢月考出成绩。

班级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

但时姜其实并不是很期待。到教室前头成绩榜一瞧，果然，毫无悬念，又是第一。

她甩着脑后马尾辫儿叹了口气，正准备回自己座位，稍一侧头，就看见背后常以翔望着成绩榜哀怨的眼神。

时姜默默朝旁边挪了两步。

再挪两步。

在她彻底溜走之前，对方喊道：“你……”

时姜连忙回他：“没问题没问题，试卷给你看。老师一发下来，我就第一时间给你送去哈……”

“不是这个。”

常以翔打断道。

他一副得知内幕的表情，神神叨叨的：“我是要给你提个醒，你这第一坐不久了。我们学校转来了一个人，他特别强，他来了之后，第一就没你什么事了。”

这家伙老爸是学校教导主任，时姜猜测他的消息应该是一手可信的。

正思索这究竟关她什么事，对方突然瞧见什么，喊了句。

“来了！他正好也到校了！”

这人如此激动，时姜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跟着常以翔出教室，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块儿趴在栏杆上从二楼往下看。

隔着茂密香樟树树冠，最开始只隐约看见一个行走中的高瘦身影，白衬衣，黑长裤，衣着十分立正。

“那儿！看见了没？”

不知这小胖丁是不是因为终于有人能压她一头，替自己一雪前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家伙此刻亢奋得不行，哐哐直拍栏杆。

“来了！他来了！！”

时姜被钢化管震得脑袋嗡嗡直响，阻止他道：“我看到了。你别激动。”

那个男生从树丛遮挡中现身，这座大佛的尊容终于露出。

长眸挺鼻，下颌利落，五官是端正大气的好看，很符合东方传统审美，不管哪个年龄阶段的女性都应该是很喜欢。

总而言之，就是长得很贵气。

刚一瞧见，时姜还不可避免地愣了一愣。

常以翔略得意道：“怎么，你这就怕了？”

“不是。”

时姜否认，并指着那人，表示不太能理解，“脸长成像他那样的，一般来说，不是成绩都不怎么好的吗？”

常以翔一脸讶异地盯着她：“你在哪里听的歪理？”

时姜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诚实道：“这书上说的。”

常以翔瞅着封皮凝固石化两秒，顿时愤怒了：“你还有时间看这玩意儿？！”

时姜突然不忍心告诉他，她考试前一晚，给她奶奶煎药时无聊，还看完了两整本这个事实。

犹豫一会儿，正琢磨如何委婉回答，就在这时，常以翔神色突然变了。

目光越到她身后，登时一个立正站好，目视前方，手贴裤缝，他老爸训话时都没站得这么端正。

时姜看他不对，正要转头。

而此时身后脚步声停住，一道浅淡又低沉的嗓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同学你好，请问，高一一班在哪个方向？”

……

梦境被一阵手机闹铃震破。

时姜按了闹钟，目光在天花板上停滞了一会儿，才续着刚才的梦，记起了隔着十几年岁月的她那次蓦然回身，毫不提防间，撞入对方的一片淡漠黑眸。

男生身形挺直又高，时姜得半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平心而论，蒋炽态度并不算差，甚至可以称得上礼貌加温和。但时姜平生第一次，竟有种话堵在嗓子眼里，愣是倒不出来的感觉。

总之，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破天荒地，硬是怔在原地一下子给局促住了。

愣了足足五六秒钟之后，才能恢复正常说话功能。

十一年后的时姜觉得自己有进步，起码这次重逢见面，她没有表现得像第一次那么呆。相反，呆的是对方，她反而能率先挑起话头。

最起码说明这么多年学是没白上。

起床去学校。

刚坐到办公室没多久，时姜正想着，要不要给公司那边合伙人打个电话，这时，座机突然来了电。时姜接起，是昨天就见过的系主任。

对方寒暄了两三句，就直插主题地问她：“小时老师啊，愿不愿意带个博士生？”

时姜愣了下，几乎脱口而出：“竟还有这种好事？”

因为按道理她初来乍到，业务还没开展，她的学术能力怎样、带学生风格如何、平时是否喜欢压榨学生等等，都没有体现出来。谁会这么心大，对一个没法调查的导师，轻易将自己几年博士生涯交代在这？

另外，这个时间问她，大概是得春季入学。相对于秋季，春季入学的生源大大减少，这又是谁能这么凑巧，刚好还叫系主任问到她这。

她笑了笑：“李主任，我这才刚来，自己都还没熟悉，会不会对人家学生不负责。”

话筒对面声音非常和蔼，劝她：“压力不用太大，这个是在职博士生名额，相对于我们在学校全日制培养的自己的博士生，要求要低许多。”

“在职的啊。”时姜点点头，心里有计较了，“那确实是容易些。”

这种一般都是在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已经做出一定的成就，为了长远发展，比如升职，才来申请这个在职学位的。

系主任：“好，那我给你邮箱发个压缩文件，你看下他申请资料。然后附件两张表，你填一下，在学校系统提交了就成。”

时姜多问了一句：“不用面试看一下什么的吗？”

系主任：“其实前头有一轮老师已经面试过了，不过你想再亲自面试一次的话，也可以。你先看看□□吧，这个人非常优秀。”

时姜眉梢微微挑起。能让系主任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教授说优秀，那绝对是很不容易。

而电话里那头压低了声音，又抛出个重磅消息：“你猜他的推荐信是谁写的？”顿了顿，“是校长亲笔。”

“校长日理万机，他有多少功夫能轻易推荐学生，这一封信下来，即为担保，更是重视。总之就是，小时老师，你接这个学生绝对不亏。”

这一趟下来，时姜兴趣一下子被拔高了。

这回炉重造的学生，面子这么大吗，能让系主任极力推崇、校长亲自推荐。

她倒还真挺想认识认识，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火速开了电脑，下载压缩包，解压后在一大堆荣誉奖励证书中，首先打开个人简历。

一张证件照入目，五官硬挺俊朗，挺眉星目，薄唇微抿，长得跟明星似的。不过这种东西能P，水分较大。

但旁边就是这人姓名，偌大两个加粗汉字，非常醒目。

——蒋炽。

时姜握鼠标的手一抖：“……”

呵，世界真是够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