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是大周的都城,有三个扬城那么大,街道宽的可以容四辆马车并行通过,一条街从头走到尾要两柱香的时间。 街边小摊上卖的玩意有很多都是宁嘉儿没有见过的,泥塑、糖人、蛋画、走马灯等。街边小吃也比扬城的精致多样,水晶蒸饺、烤鸭、阳春面、翡翠汤圆、糖蒸酥酪…… 小摊后面就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房屋,大多是两三楼的,作纸札铺、灯笼铺、成衣铺这类的店子,檐下悬挂着显眼的招幌。道路铺着一块块方正平整的青白石砖,踩上去一点也不咯脚。 宁嘉儿跟在慕寒玉身后好奇的看着这一切,上京的繁华让她不自觉的变得有点拘束了,她紧紧的抓着慕寒玉的手,却见他一派闲适自在,犹如漫步,没有丝毫不适应,还顺便给宁嘉儿买了两串糖葫芦。 宁嘉儿接了那糖葫芦,小声的问他:“寒玉,你之前来过京城吗?”她看卫准也有点放不开,怎么独独寒玉就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呢? “没有。”慕寒玉答道。 “那你怎么还这么……”宁嘉儿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这样问有点小家子气了。 但慕寒玉怎么可能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他对宁嘉儿笑道:“我老在外面跑,到哪儿都熟的快。你不一样,十几年拘在那个小村里,不自在是正常的。”他贴心的为宁嘉儿开脱着,力图证明她绝不是笨。 听了他很有道理的话,宁嘉儿果然没有多想,笑着与他十指紧扣,撒娇道:“我饿了,我要吃很多好吃的。” 慕寒玉点了一下她的嘴,牵着她到一家馄饨摊前,刚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宁嘉儿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了一下,看到慕寒玉好笑的看她,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摊子老板一边捞着锅里的馄饨,一边问:“大碗?小碗?” 宁嘉儿兴奋的喊:“大碗!”喊完以后,却见摊子其他桌正在吃的人都看向这儿了,似乎在说‘这姑娘咋这么能吃呢’。 宁嘉儿立马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着慕寒玉,无辜道:“是他要吃的,和我无关。” 其他人才见怪不怪的低下了头,被‘嫁祸’的慕寒玉也不生气,轻拧她的脸,无奈又好笑道:“你啊……”而后他侧身对老板道:“来三碗大的。”他还自己强调:“对,我胃口大,是我要吃的,和我身边这姑娘无关。” 宁嘉儿掐他,抿着嘴含糊道:“谁让你说这么多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存心拆我的台吗?” 慕寒玉握住她的小手,道:“没事,没人注意咱们。” 但宁嘉儿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饥饿程度,这一大碗,她小肚子小胃的根本吃不完了,最后碗里还剩五个,她以一个一盏茶的时间艰难的往下咽,都快吃吐了,又没脸找一边的慕寒玉帮忙。 但是她时不时神情痛苦的偷看慕寒玉,他还是发现了,问:“吃不下了?” 宁嘉儿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慕寒玉接过她吃剩下的碗,道:“吃不下就说,别硬撑啊。” 宁嘉儿道:“我怕你怪我。” 慕寒玉吃着她碗里的馄饨,低声道:“我怎么可能怪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因为他知道,她除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宁嘉儿挽着他的臂靠在他肩上,乐道:“寒玉你真好!” 吃完东西以后,三人在街边随意的逛着,慕寒玉虚搂着宁嘉儿,怕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冲撞到了。 走了一会儿,宁嘉儿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手,跑到了一家绣庄门前,绣庄有三层,看起来也气派,它的招牌上写着‘锦绣阁’三个大字,门前还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免费参观’。 宁嘉儿立马眼睛发光的拉着慕寒玉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她这么高兴,慕寒玉能说不吗?最后三个人走进了绣庄里面。 慕寒玉陪着宁嘉儿在一楼看了看,一楼似乎是专门做生意的,顾客不少,没什么看头的,宁嘉儿便自发往二楼去了,慕寒玉也跟在她后头。 宁嘉儿遇到自己喜欢、擅长的就成痴儿了,在二楼楼梯转角位置挂着的一副绣品前,宁嘉儿愣愣的看了许久,差点就伸手摸上去了,到底回过神来明白这是珍藏的、摸不得的。 她便继续走,到了二楼,二楼与一楼的氛围截然相反,正对楼梯口的位置开着一个大窗,窗子正对着宁静的民宅区,倒是远离了街市的喧嚣,在这古香古色、静谧舒适的阁楼里绣绣东西倒是逍遥自在的很,宁嘉儿的脸上出现了向往之色。 慕寒玉少见她这样的表情,正要走过去和她说话,宁嘉儿又像发现了玄机一样,走进了窗子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门上贴的纸写着‘收徒,出身不论’。 屋子里面有一个富贵小姐穿戴模样的姑娘,她坐在一个太师椅上,绣着手中的一块帕子,帕子上绣的是歪歪扭扭翠绿的荷叶。 她身边一个丫鬟还给她按着肩,怕她累着了。更夸张的是这位小姐身前还一左一右的蹲着两位绣娘,她们正耐心到近乎讨好的指导着她。 但这位小姐的脾气似乎不是太好,刺了几针后突然把帕子扔地上了,猛踩了几脚后道:“这是什么呀?本小姐不学了!”说完,她就起身,带着身边的丫鬟走了。 那两个绣娘本想起身劝留的,但那位小姐走太快了,她们没拦得住。转头看到宁嘉儿,她们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 最后却像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一样,她们坐回了自己的绣架前,眼皮未抬一下,其中一个就问:“来干吗的?” 宁嘉儿恭敬道:“看到门口写着招徒,我很喜欢刺绣,想进来试试。” 这一个还想开口,另一个就冷淡道:“绣个双面的来看看。” 双面绣可就比刚才那个荷叶难多了,宁嘉儿费了很久的功夫,手都绣酸了,才终于把那两个绣娘要求的绣好。而这期间,慕寒玉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宁嘉儿,没去打扰,那两个绣娘却不像什么正经师傅,倒是喝茶嗑瓜子、说说笑笑的。 宁嘉儿绣完了,那两个绣娘还不搭理,她只能又喊了两声,后发声的那个才看了过来,道:“哟,绣的还不错嘛。” 另外一个听了也凑过来看,道:“有点底子。” 宁嘉儿笑的谦虚,却听其中一个随口问:“你家是干什么的?”另一个也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宁嘉儿被问愣了,刺绣和她家有什么关系吗?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但一听宁嘉儿是从某村来的,那两个绣娘的脸都变了,后反口道:“我现在仔细一看,你这绣的也不怎么样,我们不能收你了,你走吧。” 宁嘉儿被她们说的难过了,慕寒玉走过来揽住她的肩,攥紧了拳头,质问那两个绣娘:“门口不是写着出身不论?那四个字被你们吃了吗?” 那两个绣娘一看宁嘉儿相好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倒是不敢像先前对宁嘉儿那般轻蔑的对他,只老实道:“那是我们老板写的。我们是锦绣阁一等的绣娘,多少有钱人拿着银子请我们教,我们可不想白白教穷徒弟。” 她们话说的市侩,但到底还是说的实话,宁嘉儿便扯着慕寒玉的衣服,轻声道:“我们走吧。” 慕寒玉见再僵持难堪的只会是宁嘉儿,便牵着她又走出了这个锦绣阁。 进去的时候欢欢喜喜,出来的时候郁郁寡欢,慕寒玉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宁嘉儿。两人走在微暗的天色下,慕寒玉将宁嘉儿的手包住,他道:“是我没本事,让你委屈了。” 宁嘉儿猛地摇头:“寒玉,没有。” 慕寒玉按住她的肩膀,承诺道:“我以后会让你过好日子的,不会再让你受人白眼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太难受了。” 宁嘉儿抱紧了他,知道说别的都没用,便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