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洗完澡出来想拿点荔枝吃,走到大厅里就看见大熊猫坐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从后面看整个就是一个芝麻圆子,还是快要露馅的那一种。他的头上还坐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兔子。电视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竟出奇一致的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擦着眼睛。 素素给他们两一个倒了一杯牛奶。走到前一看,两个小毛球都在掉金珠子。小兔子眼睛红通通的不说,就连大熊猫的黑眼睛都见红了。素素扁了扁嘴巴。 往电视里一看才发现是找人的新闻。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前段时间去三亚旅游,却失踪在那了。后来警察多方寻访,怎么也找不到。只知道她是消失在百花路与前进路那一带。那边有一段路是没有摄像头的。那姑娘是家中独女,她母亲在电视上哭得声嘶力竭。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绝望仿佛能透过电视机传到观众的心里。她满脸的泪水嚎啕大哭,不停的唤着“小音”“小音”。孩子的父亲坐在另外一边的红木椅子上,沉重痛苦的神色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老了十多岁,嘴里的旱烟抽抽停停,从指间透出的袅袅烟雾让他的轮廓更加苍老。 素素把牛奶递给他们。顺口将兔子从熊猫的头上抱了下来,念叨了兔子一句:“你别老欺负他。你要知道,熊猫以前可是蚩尤的坐骑,叱诧风云的。” 那兔子又抹了抹泪,两个毛茸茸的爪子巴拉了一下,费力的将自己的圆脸蛋从素素的怀里探出来,两个前爪子搭在她的小臂上,身体前弓,轻巧的弹了出云,准确的再次落到了熊猫的头上。 “我想这就是蚩尤当年失败的原因。” 熊猫:“……”还没等他为自己辩解。兔子用爪子扒啦了一跟竹笋递到了他的手里,他着急吃竹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砰砰砰”的传来敲门的声音。 兔子幽幽的叹了一声,身上腾起,在半空中直接化做了平日里那个收银员小白,去给开了门。 神婆带了好些草药过来。那日拿了林家的五万块钱,素素分了神婆一万。她激动之下,觉得有必要投桃报李,买点东西送给素素。正好又碰到药店打折。素素随手挑了几盒,扔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门刚打开,素素就发现了站在店门口的朱韵。她衣衫褴褛,像是从带刀的网洞里装出来一样。雪白的脸上也满是脏污。腿后跟上有着淡淡的干涸的血迹,是走路太远被磨出来的痕迹。 她一看到素素,就扑了过来,手抓着素素的手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素把她拉进了屋子,小白顺手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她还陷在昨晚的那场可怕的梦里,说话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中间穿插着许多她可怕的记忆。昨晚她从季家逃出之后,一路走到了素素这边。素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在她头上重新别了一个蝴蝶发卡。 小白在旁边顺溜的按着计算器,给顾客结着账:“我估摸着那季少是死了。” 朱韵满目惶恐:“可是他家大业大,死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传出来呢?” 小白扯了一个口袋,利索的将顾客买了的一大包水果装了起来:“那自然是季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死了,不然,万一哪天突然复活了,不少要吓人一跳。” 朱韵眼皮一跳:“复活?死了还能复活?” 神婆一拍手,恍然大悟道:“这个我听说过!刚死的人魂魄还没有被勾走时,可以用术法强行将魂魄锁在身体里。利用生祭之法,可以让人死而复活。只是复活的人再不能食热食。我记得需要的大约就是四个人。”这么一想,倒是全想得通了。他们专找□□,就是算准了她们没钱没势,又是边缘职业,就像是报警了也很容易摆平。 小黑慢吞吞的走过来添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个修道者为他做的法。”修真之路从来都不尽相同,有人日日积功德,生生世世的积累,只盼福缘深厚,有朝一日得道生天。这虽是正途,但终究太慢。少部分的修道者便走向了邪修的道路。 朱韵目色凄婉,看着素素时却欲言又止。她与这个店主只是萍水相逢,她如今身无分文,只觉那些求人帮忙的话难以启齿。 素素余光扫到了她。慢条斯理的开口:“马上秋天了,听说南地的枫叶特别漂亮。我想带着店员一 起去旅游,正愁没有路费呢。那个道士一定很有钱。”一定要把那个道士洗劫一空。 朱韵目瞪口呆。 “滴铃铃铃……”一阵手机来电声响起。朱韵刚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忙将手机摔开了,像是摔走了什么烫水山芋一样。 素素呶呶了嘴。朱韵的唇抖了抖:“是老板。” 素素示意她接起电话,打开免提,他老板那种阴柔可怖的声音在大厅里括散开来。 “朱韵,你太不听话了。我不是让你去伺候季少吗?你跑哪里去了?” 朱韵手足无措,握着手机的指关节都泛白:”老板,那里有些不对劲。我没看见季少。我感觉……我感觉那里好像有鬼。“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意:“我没想到你除了没文化,还迷信。什么鬼现在是新时代了,哪来的鬼?朱韵,你别这个当借口敷衍我。你现在抓紧的去季家。得罪了我,我只是把你的那些片子寄到你老家,得罪了季家,你的那些家人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素素想了想,决定陪着朱韵一块去。 白日的季家在阳光下,没有了昨夜的那种阴鸷可怖。但留在骨子的惧意无法轻易抹去。朱韵的面色泛着金纸一样的惨白。只觉得季家的气派的大门像是吃人的怪兽的嘴巴,她推着轮椅慢慢的走进了里面,手心已经全是汗了。 昨晚见过的那个守门人此刻坐在大厅里面。与他同时在的还有季母。季母穿着得体的衣服,但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盖她尖酸的面相。 季母皱着眉头望着朱韵:“怎么还多带了一个?” 朱韵早已将台词在心里背过了好多遍,此刻说出来倒还算流畅:“这是我的一个姐妹。她腿脚有些毛病。听说季家给的报酬高,也想跟着过来试试。” 季母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昨晚不是害怕到逃跑了回来却又介绍了一个姐妹来?” 朱韵脸上堆上一丝讨好的笑:“对不起啊,夫人,我不应该逃的。能伺候季少是我的福分。但是我昨天晚上太害怕了。我从小就怕黑。多叫一个姐妹来,我心时也有底。” 旁边的门卫才老头在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他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昨晚能够从别墅里逃出去。季少虽是新鬼,但做人就暴戾,做鬼后更不会对人手下留情。 季母表情淡淡的,对着门卫老头吩咐了一句:“杨清,今天你看紧点。我不想再一次失望了。” 她早上打扮的如此漂亮就是为了迎接她重生的儿子。没想到却被告知昨晚的那个女人逃了。 晚上很快再一次来临,今晚无星无月,天空中全是翻滚着的黑云。隐藏里的黑暗里不知潜伏着怎样的怪物。朱韵抱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恨不得将自己隐藏起来。素素坐在轮椅上有些累了,但站在窗边,黑暗里她的眼睛像狼一样。 杨清坐在玄关处,吸着烟,黑暗里那烟头一点明明灭灭的闪着。寂静的空气里只有三人淡淡的呼吸。 屋子里没有钟表,也不知过了多久,素素终于感受到了朱韵说的那种被毒蛇抚摸一样的感觉。微微的凉,还挺舒服的。 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是狼一样。在那股凉意爬到了自己的小腿时,她探手轻轻的一抓,黑暗的屋子里陡然多了一声尖叫。朱韵只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刺破了,下一秒,她就看到那烟头一点往素素的方向快速的动了起来。她没想太多,双腿立刻朝着玄关处跑过去。如同昨夜一样,那里的灯仍然是打不开的。幸好她事先有准备。她从自己的长裙里摸出了事先装着的袖珍手电,朝着声音的地方照过去。 手电的光速刺透了黑暗,许是手电筒冷光的原因,素素的手看起来冷白一片,而她的手心里正抓着一抹浓重的影子。那影子浓得如同墨泼的一样,如有实质。看轮廓应该是成男男子的高度。那手电的光上下的闪了闪,朱韵的手不停的抖着,但咬着牙逼自己镇定。 杨清的眼睛亮了亮,看着素素的眼睛发着光,仿佛猎人看着上好的猎物一样:“没想到还是个修道的。”这样正好,凡人做役使哪有修道的人做役使好用。 他手掌拍了拍,朱韵只觉得自己的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伴随着掌声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她听到了什么东西快速破空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时便见到素素的身前恰是一颗人头,那人头披着长长的头发,悬在空中,看起来像是一把没有柄的笤帚。手电筒的光随着她的手再次的晃了晃,她险些咬到了自己的牙齿。 微弱的光芒下,素素看到了那女鬼的脸,五官上面疤痕累着疤痕。黑气与怨气让她周围的气几乎化为实质。她脑子里突然想起飞尸术。这种术法是将惨死的人在未过头七之时将头割下,之后日日折磨她的灵魂,如此,可化怨气为伤人的武器。这种飞尸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那鬼张着猩红的嘴,面目狰狞的冲着素素咬下去。 素素腿脚不便,无法躲避。只冷冷的启唇:“雷”。 伴随着她的声音,那一方小小的别墅里竟真的雷蛇乱走,轰隆隆的雷声如同成千上万匹战马奔腾,紫蓝色的闪电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劈在了飞尸上。那飞尸很快便成了一捧焦土。围绕在飞尸上的怨气与阴气慢慢的升腾在空中,在无人发现的时候黑暗中竟慢慢的向着素素的头上聚集。 素素这一劈之力不仅吓坏了杨清,也吓坏了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的法力突然有了提高。她记得她在抓狐狸的时候,言灵之术火术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杨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晌,眼里突然绽发出热烈的光芒。竟然是言家的人! 太好了,只要他今天把她降了,将她做成飞头尸,以后H市他几乎可以横着走了。贪婪的光芒从他的眼底迸射出来。他抿着嘴,心里带着不顾一切的狂热。 他将手放在嘴里,轻亮的哨子声从他的唇间溢出。朱韵又惊又奇,他的声音虽是从口中飞出的,却仿佛带着金石相触摩擦的声音。 几乎是在瞬间,别墅时里的空气突然凉了下来,朱韵情不自禁的抖了抖,仿佛身处的不是这九月金秋,而是腊九寒冬,她的牙上下的打着颤,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冰棍了。破空声此起彼伏的从楼梯处传了出来,她大着胆子将手电筒往那边移,却不料这次手腕刚动,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飞尸脸。那黑漆漆的骷髅眼就在不到她一指的地方,她觉得就像有人打开了她的天灵盖,往她的大脑里倒入了一瓶开水一样,整个人除了尖叫再也不无思考。那凄厉的叫声为这黑夜再添一抹诡异与凄绝。飞尸几乎于她同一时刻张开那张血盆大口向着她的脖子咬去,朱韵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半晌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她庆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连在一块的。她先是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被莹光包裹着,那荧光与素素今天在她的头上的戴的蝴蝶发卡是同一个颜色的。那莹光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她从里面摸过去的时候,就像空气一样,没有任何的阴隔,可是那飞尸咬了一口,却像是咬到了金石一样,根本无法咬开任何豁口。 素素声如碎珠溅玉:“光。” 随着她的话语,光应声而来,将整个别墅照得亮如白昼。飞尸与鬼同样属于阴毒之物,怕光惧火,此刻有光,那些飞尸攻击的速度大大的下降。 杨清嘴上扯出一抹狰狞的笑。言灵之术固然好用,却是大大消耗修为内力的,她这样大范围大幅度的攻击,料想很快就会精疲力竭。 有了光以后,朱韵将眼前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这屋子里竟然有三十多个飞尸,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像是蚂蚁一样,但那丑陋的长相让人恶心欲呕。屋子里臭气难闻至极。 素素捏了捏鼻子,细细的柳色眉皱起。 “火” 自燃之火仿佛是从尸体内部燃烧出来的,那些飞尸固然没了意识,但依然懂得疼痛的滋味。仿佛像被射中的燕子一样,簌簌的从悬空的状态下落了下来,有些落到了桌子上,但奇异的是那些火仿佛是附在尸体上的一样,并不往干燥的桌步上燃烧。 杨清脸上的神色大变。言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见过。从来也没听说过言家有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刚才他推断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言家外门人事,最多会些浅显的术法。没想到她不仅召得出纯净的雷法,而如得了三昧真火。便是如今言家,也不过只有家主一人能有如此修为。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惊惶照着的无处遁形:“你究竟是谁” “要你命的人。” 素素慢慢的向他走过来。她腿脚不便,走的很慢,如同电影里的小僵尸一样。 杨清的脸扭曲起来。这些飞尸耗费了他这二百多年来所有的精力,没想到一朝会多在这里折了。想看着斗不过她,他脚下抹油,立刻就想逃。 素素好整以瑕的欣赏着他逃跑的囧态,就像是一个优雅的猫逗弄着刚捕到手的小老鼠。 直到他走到玄关处时,她才轻轻念了一句:“土。” 土应召而来,一堵墙隔在了杨清的面前。 杨清的眼睛凸得快从眼睛里蹦出来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素素道:”你竟然是三亲体质!“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大部分人都只亲和一种元素。亲和两种的已是百年难出其一。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亲眼见证了三亲体质!若早知来此会碰此劲敌,便是季家出多少钱他都不会接此差事的。 他转过脸去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一抹孤注一掷的神色。他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张极品雷符。这是他几乎花尽了所有的积蓄从道师联盟买的。若不是因此,他也不会因为缺钱接了季家的差事。极品灵符不仅极耗修为,而且要成此符还需得天时地利人和,很是难得。他因见了素素的实力,此下舍了老本。一次抛出五张雷符。 那五张雷符悬在空中,绕着素素一圈。 杨清站着原地,犹豫了片刻,他也不知这五张灵符能不能将眼前的这个妖孽劈死。若是能,他等在这里,自然可以捡个光渔翁之利。但若不能,一旦她喘过来气,便再没有逃跑的希望。 他眼露痛惜之色,终究惜命,绕过墙,爬窗户离开了。 朱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霸道的雷电之力。每一次劈开空气的时候都带着摧枯拉朽之力,仿佛要将天地间一切生灵湮灭一空。那紫蓝的雷电烧得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素素站在其间,就仿佛被巨人踩在脚下的蚂蚁。素素眯了眯眼睛,在如此强光之下,她的眼睛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金!” 可惜此刻那杨清已经离开了,不然他一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到地上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三亲体质,她可召唤五行! 前面的打斗已经消耗了素素不少灵力,此刻唤出来的金只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细,雷声噼里啪啦的攻击之下,那金层很快破烂不堪,中间密密麻麻的洞。而雷就顺着洞劈到了素素身上。 但奇怪的是,那雷电之力传来素素身上时竟像是蜡烛油一样的化开了,雷霆万钧之势顷刻间变成了春风细雨。 素素眨了眨眼睛,自己也颇为惊奇。索性撤了那层金石,让雷点打在自己的身上。约莫劈了十分钟,素素安然无恙的转了转圈。 这下诺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她自己,朱韵和那个刚死的季少了。 季少的黑影抖得像个筛子一样。素素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身子拦动的幅度更大了。 “我记得你很喜欢冷冰冰的摸别人。” 素素说完,便唤了水,将眼前的这个鬼冻了起来。可怜一只鬼被洞在了冰里。好像晶莹剔透的冰里突然多了一抹阴影。过了会,解开那冰时,鬼的魂体都被冻得透明了许多。 素素淡漠的道:“好玩吗?” 那鬼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不好玩……”。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素素,见她面色不愉,立刻将自己的话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玩,好玩!” 素素让他带路,去找前几天那几个失踪的夜总会的女人。虽然早知她们死相不会好看,但是看到眼前这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她还是忍不住掩了掩眼睛。那尸体就跟走过什么刀山火海一样,没有一块好肉,支离破碎,有些地方还露出了骨头,像破棉絮似的。放在燥热的夏日,都散发出了腐烂腥臭的味道了,不少蝇虫盘旋在上面。三个尸体整整齐齐的排着,头被割掉放在脚处,怨魂飘着,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冷冰冰的。 看到有生人来,几个冤魂刚想飘过来,素素就甩出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过来就把你们全收了。” 那几个女鬼伸出的爪子硬生生的滞在了半空中,徒留着一张可笑的凶狠表情。 朱韵看不见鬼,身体不由自主的往素素那里缩了缩,颤着声音道:“你们?这里有很多鬼吗” 素素拍了拍她的手:“别害怕,都是些柔弱无依的鬼。” 怨鬼:“……” 素素转头出了别墅就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报警,只说是热心人市。举报季家杀人,尸体就在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