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后,舞厅外那种靡靡懒散的音乐大部分都被隔住了,朱韵立在下首,头快要低到地下去了。 老板一只手搭在沙发上,一只手吸着手中的雪茄,坐姿随意而悠闲。 他上下的审视着朱韵像是在审视着一件货物。 朱韵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大着胆子道:“您曾经说过等我有了三百万就可以赎身的。” 老板下巴微微垂了垂,脸在烟雾中有些看不清楚神情:“你还挺厉害的,这才几年就赚够了三百万。我可是知道的,你接的单最多也就一二百一夜的。怎么,傍上大款了?” 朱韵那张被□□覆盖着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羞涩的神情:“秦老板愿意为我赎身的。” 老板见着她那种纯情的样子,心里一阵嗤笑。也不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混的,到了现在还相信妓一一一女能从良。 他将烟头弹了弹:“不是我不给你赎身。你可要想好了,你这跟着别人从良了,也未必就是好日子的。你当哪个男人会娶一个千人睡万人压的货色。“ 朱韵脸上难得升起的那点红晕又被他的话压了下去,变成惯常的嗫嚅的神色:“我只要能跟在他身边,过个正常人的生活就好了。” 经理的面色沉了沉,半晌后,他竟然扯出了一抹笑,配着他那双寒意湛人的眼睛,格外诡异。 “这样吧,你也跟我这么时间了,我也不能就让你这么净身出去了。今晚你去一下季家,你要知道季家一向大方,钱方面不会亏待你的。你拿了钱也算是一点积蓄,这也是一条退路。” 朱韵猛得抬头,眼神很是惊惶:“老板,我愿意净身出户的,我不想再接……客……了。”在经理那吃人似的眼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道阴影落在她的身上,经理两指钳着她的下巴,她仿佛听得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朱韵。你要听话。你被多少男人睡过,也不差今晚这一个了。你要乖乖听话,我就放你走。你要是敬酒不吃,我只好把你在不同男人身下的浪……态发到你老家了。我想你那老实巴交的父母一定很惊奇。” 九月的天里,朱韵的身体抖得却如同赤一身一裸一体身处三九寒冬。她的眼圈红着,颤抖着唇:“是不是我今天这次去了季家,你就肯放我离开。” 经理见她妥协了,这才将钳制她的手放开。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像是一个巨大的兽:“这是当然。” 晚上八点的时候季家会派车来接她。朱韵浓妆艳抹,像个僵尸一样的坐在大厅里。 旁边黄头发的小姐看了她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跟身边高个子的女孩说道:“朱韵也是个可怜的,竟然被经理指派去伺候季少。谁不知道,季少有特殊的癖好,每次伺候完他,人都得脱层皮,没小半个月休养不好。” 高个子的女孩附合道;“可不就是。要说有件事情也奇怪。这连续三天了,季少每天都来这里叫小姐。但是叫去的到今天都没回来呢。电话也打不通,跟失踪似的。” 那黄头发的小姐不以为意道:“这也正常。被他一折腾,不死也去半条命了,说不定现在还在昏迷呢。你可不知道,我朋友伺候他的时候,他有多变态。大冷的冬天,河面都结冰了。他直接把我朋友从岸上踹到了水里,生生给冰砸出一个洞。我朋友又不会游泳,在水里直扑腾,最后蹦直着脚尖,落进水里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医生就告诉她,受寒过度,不能生了。” 那高个子的女孩又叹了口气:“可不就是造孽。人天要有眼,怎么不把这种人收了呢。平白祸害人。” 眼看时针快要指到八点了,朱韵给老秦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蝴蝶发卡,上了季家的车。她心跳得很快,眼皮也直跳,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在街上碰到的那个苗疆女子,她说自己有血光之灾,不知道会不会应验在今天。 季家大宅在城郊的山脚下。黑夜里,那幢别墅在黑暗中趴着,像个随时择人而噬的怪兽。身边只有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偶而从草丛里传出来的虫叫声断断续续一惊一乍的。前些天刚下过雨,空气里还有着泥土的腥味,但是仔细一闻,又比泥土的腥味重些,仿佛混和着铁绣的味道。 刚下了车,那司机就冲着反方向疾驶而去。车速快得仿佛后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吃他一样。朱韵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大门走去。感觉自己跟走在空中的钢丝绳上一样,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她在门卫房间敲了敲。门卫探头出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皮肤像是抽干了水分的老树皮,看人的时候眼神却无比的阴鸷。他打量了一会朱韵,脸上扯出一抹笑。那笑容像是蚯蚓一像在他的脸上爬着,看得人浑身发冷。 “挺新鲜的。” 朱韵跟在他后面往大门走着,因为惧怕手都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挺新鲜?什么新鲜?新鲜不是用来形容食物的吗? 别墅里面一片漆黑,一点灯光也没有。 朱韵的声音听起来跟寒风中的花朵一样,颤巍巍的:“季少人在里面吗?怎么不开灯啊?” 那老头阴森森的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在里面呢,就等着你了。” 还没等朱韵再次开口,两人已经走到大门旁。朱韵的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心里充满着落荒而逃的欲望。老头见她呆立着不动,重重的在她背后一推,她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生倒在了地上。身后的大铁门咿呀一声关上了,如同关闭了地狱去往人间的大门。 四周黑蒙蒙的,脚下的路一点也看不清楚。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像是打鼓一样。好不容易摸进了别墅的门,她第一时间就想去掀屋里的灯,可是所有的灯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没有一盏是亮的。 她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从后脊背传来的凉意过到整个身体,她整个人都在用肉眼可见的力度颤抖着。 “季少,季少,你在吗?” 宽阔的空间里她的声音不停的回荡着。像幽灵一样,四周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 “哒”的一声。 她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猛得一回头,原来是门被风吹得刮上的声音。她长舒了一口气。 也许季少并不在家,这一切都是一场恶作剧,只是想要吓唬她而已。这样也好,不用跟陌生人上一一一床了。 她摸索到了沙发上,慢慢的躺下去。但是四周的寂静与诡谲气氛影响着她。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周围没有光,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顿一顿的十分有力,像是成男男子的脚步声。朱韵吓得浑身血液倒流,她根本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说明这屋子里本来就有人,而现在这个人正朝着她走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朱韵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别人捏住了一样,越捏越重,让她无法喘息。 她在黑暗里将腿蜷缩在一起,胳膊紧紧的抱着腿,用一种婴儿在母胎里的姿势坐着,恨不得将自己缩小成空气里的一粒灰尘。就连呼吸都屏住了,嘴里无声的念叨着南无阿迷托佛。 但是她的恐惧救不了她。 她感觉自己的腿上突然一凉。那种凉像是大冬天有人将冰块贴到自己温热的皮肤上一样。她一个哆嗦,心疑是自己的错觉。可眨了眨眼睛,过了会,那冰凉的感觉并没有褪去,反而顺着自己的腿部慢慢的往上爬。有一种湿腻腻滑乎乎的感觉,就像是蛇爬上人身的感觉。 她尖叫一声,像着房门口跑过去。 明明没有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绊住,但是整个人却不受控制的朝前摔去。那一摔摔得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所以更可以感觉得到那冰凉的感觉已经绕到了她的背上,顺着腰滑了上来。她奋力的挣扎,但是那凉意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一样,她像一个砧板上的鱼不停的蹦跶,却始终挣扎不开。更可怕的是那仿佛只是一股凉意压 她身上,却并没有实体。她伸去去拍的的时候,只拍到一股空气。 她的瞳孔睁的大大的,尖叫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安静的别墅。 那凉意还在不停在她身体上游移,很快就已经到了她的脖颈。一种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无法呼吸,肺部剧烈的疼痛着,她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因窒息而死。忽然,她头上的那个蝴蝶发卡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点点飞在空中,慢慢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朱韵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于男人的尖叫声,然后脖上的桎梏瞬间消失。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当下爬腿就跑。中间因为慌乱身子撞上了好几次桌凳。但剧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她脚不停蹄的跑出了门外。 看门的老头听着屋内的尖叫,放心的睡下了。这是最后一个了,等死了这个,季少就会复活,他就可以拿到八百万佣金。 朱韵没敢从大门跑,她绕着围墙不停的走。她听过几年前伺候过季少的一个姐妹说过,季家的大宅有一处狗洞,是可以爬出去的。她心悬着,摸着墙壁的手都在发抖,生怕那股凉意再追过来。等她从狗洞里爬出来,身上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