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芷挑选好花卉,将一株桃花揽在胸前,听到四周不友善的嘲讽,她转过身,望见各式长廊雅间处花红柳绿的娇俏小姑娘无不拿着帕子掩在口鼻处装腔作势。她在心间笑了笑,不做理会。
“欸?袭王妃,我们家郡主与你说话呢。”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一位梳着丫鬟髻的小姑娘往洛白芷这处喊,她旁边坐了个大红镶金丝纱襦的妙龄少女,五官瞧着平平,但是自上而下一股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倒是为她招惹了不少可遇不可求的气派。
从招摇夸张的衣着打扮来看,这人应当就是琳琅郡主了。
洛白芷望着琳琅郡主薄薄一层的纱襦迎风飘荡,她白皙粉嫩的一张小脸往毛绒绒的领口上缩了缩。小姑娘火力旺,真抗冻。
“妹妹来啦?”一声酥软的声音这时也从一个被贵女拥簇的廊亭里传出来,熠熠阳光下,点点风中花,一位怀抱牡丹,上着青缎掐牙夹袄,下着藕荷色百褶裙,腰间一抹水绿腰带将腰身衬得盈盈一握,脚步款款,面上温柔大度,端的是大家闺秀,教育良好。
一红一绿,两大帮派。
洛白芷一身浅紫色的绫袄在红绿帮派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往款步而来的原女主江薇微笑着点点头。
如今,她还是保持中立,哪边也不涉及才好。
琳琅郡主父亲端亲王与江薇父亲忠勇公本同是上阵杀敌的正副大将,不想一场战争下来,端亲王活着加官进爵,忠勇公白骨埋青山,其中多少辛酸史,谁不不知道。
因坊间不少传闻说端亲王因立功心切中了埋伏,不仅不感恩忠勇公舍命相助,为了防止因自己重大决策失误导致一万士兵被杀叫皇上知晓了,残忍杀害忠勇公,灭其口。
自此,这件传言便在端亲王心中犹如抹不去的脏疙瘩,夜夜想起,夜夜难寝。
琳琅心疼父亲,总觉着这样的谣言来自于仅活着的江薇之口,便是处处看她不如意,处处想要为难她。
谁曾想她现在傍上了个准简王妃的位置,琳琅郡主只好暂缓手段。
琳琅郡主见洛白芷也只是淡淡地同江薇这个明面上的嫂嫂打个照面,心中免不得几分舒畅。她走近站着的两人身边,拽了一朵洛白芷手中的桃花,鄙夷地嫌弃道:“真是一如既往的难闻,一股子铜臭味。”
洛白芷自然是知道琳琅郡主说的什么意思,望着她指桑骂槐的脸:“郡主手中的玫瑰当真好看。”
琳琅翻了个白眼,坐回了位子上,再次接受众贵女的彩虹屁。
山村里来的就是山村里来的,说她她也不敢还嘴,小家子气,没劲。
花朝会正式开始,像这种大型的贵女聚会,最常见的便是比些诗词歌赋,绘画好字。
琳琅郡主这些年叫端亲王和端亲王妃宠得没了边,琴棋书画样样接触样样不行,唯独一张嘴得理不饶人,不得礼更加不饶人响彻贵女圈。于是,大家也没起哄着让她露一手,单单围着陪喝茶聊天。
那边碧绿色水蓝色衣着的贵女将正坐在石桌前端庄绘画的江薇围得水泄不通,一声高过一声的赞赏传了出来。
“此画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薇姐姐,你是如何学的?可有老师推荐,这牡丹画得像是要从画里蹦出来一样。”
“你可别问薇姐姐的老师了,有了老师你也学不会这样好的。”
“是呀是呀,薇姐姐果然是京中第一才女!”
洛白芷一人坐在长亭石凳上喝茶,看两大帮派相互斗法。
琳琅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装腔作势。”
“郡主,你看那江薇,平素见她一脸清高样,这会儿还不是借故卖弄。”
“就是就是,我当什么名门闺秀哦,也是个内心虚伪的。”
“还才女呢,有见过这么克家人的才女嘛。”
就在两大帮派互相私下嘀咕得正浓时,一阵男儿郎年轻气盛的打闹声远远传来,脚步轻快,活力四射。
一行约摸八九个青衣白衫的公子哥,摇着扇面的,腰佩长剑的,手握长笛的应有尽有。站在中间年岁最长,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爽朗地大笑。
洛白芷扬了扬眉,原书男主李简枭来了。
叽叽喳喳的贵女们见状,赶忙起身,这八九个公子哥可是人中龙凤,但凡她们嫁给任何一位,都是为宗室添光的事。
李简枭径直走向正伏案作画的江薇面前,柔柔唤了句:“薇儿,好久不见。”
牡丹画上啪嗒滴下一滴墨,浸染在宣纸上,作画女子缓缓抬起头,一双杏眼雾气朦胧,嘴巴嗫嚅了好半晌,鼻头一酸,泪水滑落,哽咽地出不了声。李简枭望着女子故作坚强却脆弱不堪的坚韧模样,心中刀刺一般难受,一股爱怜之意涨满了胸口,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一把将江薇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