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京城那边并非全然不顾原州,但为何不知谢厌如今在原州的地位?只因过去他们派遣至京城的人,全都被谢厌半路劫回,或打或杀,手段狠毒。
以至于近年愈发和京城谢家没了交情。
而他现在的意思是,可以将原州这些事传去了?
难、难道谢厌还想回京城的侯府?或者说,正是提醒他们,往后他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大老爷瞪大眼睛,眼前浮现他的狠辣手段,一颗心倏地提起,猛然落下,脸色时青时白,不知该如何好。
旁边兄弟问他:“要不要派人去禀报侯爷?”
“不可。”大老爷惶然阻止,眼眶微震,“谢厌与信阳候的恩怨,我们万万不能牵涉其中。他若真要回去,若真……回去……”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喃喃。
兄弟也焦愁:“但他适才那话,不正是要我们传消息吗?”
谢大老爷悚然一惊。
是啊。
早在信阳候将谢厌丢在原州时,他们的恩怨就已经扎根进土,割舍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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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盈盈,海棠枝丫被风吹动。
谢宅地段称得上原州顶好的一处,而赵逢玉院子实乃其中最甚。
冬暖夏凉自不必说,还特地在内室窗外栽种着花树,每到春时,淡雅的香气钻进窗户,填了满屋的美丽。
然则今日的花香却无法安抚尹婵蹙紧的眉弯。
尹婵做了一个不安稳的梦。
离京日久,起初她挂念旧人旧事,梦到京城是寻常。但后来便已释然,常常整晚无梦。
可这个晚上,她居然在梦中见到了谢琰。
他故作温柔的脸,说着要纳她为妾的良言,然后她摔碎了定亲的信物,而谢琰娶得尚书千金,志得意满。
梦至此还算正常,除谢琰娶妻她不曾亲眼见到,别的都是那日在石花巷的真切经历。
可接下来的一切却让她无比恐慌。
新婚美夜,谢琰红袍加身,在宾客间游刃有余。
他的脸,他的脸……竟逐渐和谢厌重合!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含情回望。
对上谢琰、或者说谢厌的目光,尹婵脸色煞白,拼命按捺住叫嚣的心跳,一时冲动地想喊他的名字。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叫谢琰这两字,还是她至今都不曾问过姓名的另一个男子。
那一瞬,尹婵从梦中惊醒。
满额冷汗,后背浸了凉,她恍恍惚惚坐起来,靠在床头。
昨晚天暗,未能看清眼前的房间,这会儿捂着胸口喘气,一双眼茫然四望。她须臾在勾挂帐幔的床柱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谢字。
昨晚……听宋鹫他们说起,此地是谢宅。
尹婵咬了下唇,连忙挑起被子起身,走近床柱,怔怔盯紧这一个字。
梦太古怪,谢厌与谢琰怎么会扯在一起,她说不出心里在紧张什么,踟躇着踱步。
忽然,交握的手攥紧,呼吸在满室花香中一低再低,几不可闻。
尹婵的唇轻轻发颤,想起在来原州途中,阿秀提起“原州”时,为何觉得这州名耳熟。
她曾从父亲口中听到过。
原州。
信阳候的祖籍地。
尹婵双手霎时无力,松松垂下。
那时父亲还说了什么?信阳候与原州亲眷生疏,只年节时会遣人送些银两。除此,父亲并不知晓其他。
所以……眼下的谢家,会不会就是谢琰的老家?
尹婵闭眸,猛然坐在床上,思绪千回百转,不敢相信世事如此巧合。
这里若为谢宅,那将她带出京城的男子,是何身份?
尹婵难掩心下的茫然,喉咙干涩地咽了咽,起身,拢着裙摆飞奔至门旁,带着凌乱不堪的情绪急冲冲打开房门。
情急之下,正好撞入推门进来的谢厌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