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年一度的春宴要来了,沁嘉一大早收到瑾贵妃派人送来的新衣裳,正站在穿衣镜前试穿。
绛紫色的料子,雍容华贵,极衬她肤色。
却是有些大了,需要改改。
依稀记得,首辅大人也有件这个颜色的袍子。
那日商量过幽云的事后,他人就再没了踪影,听尹少君说,是在陪陈国的使团。
呵,使团比她重要么。
沁嘉正考虑要不要去寻人,有人禀报,内务府总管太监何鸣送东西来了。
后花园里,何公公正指挥花匠卸货,看见长公主,立即上前给她请安:“这是陈国进贡的珍品花卉,陛下挑了最稀少珍贵,送来给长公主赏玩。”
“是陛下亲自一株一株挑的?”沁嘉挑眉,扬着下巴看他。
大有种他敢点头,就要立马进宫与皇帝对峙的意思。
何公公满头黑线,跪下来:“不,不是……是首辅大人安排的。”
止不住担心,殿下听说是那位经手,就发脾气不肯要了。
“是不是不合殿下眼缘,奴才这就拉走,再去换别的品种来。”何公公战战兢兢,就准备使人重新装车。
“倒是不必这么麻烦,虽然首辅大人眼光不行,挑得尽是歪瓜裂枣,也不好去污了旁人眼睛。”沁嘉大发慈悲,觉得自己甚是宽容,淡淡道:“既是陛下的心意,都留下吧。”
又吩咐花匠:“找几个名贵的花盆,给本宫挑些颜色鲜亮的,放在寝殿窗台上。”
正要回屋,何公公又跟上来,似乎还有话要说。
这些宫里的老人,各个成了精,说话就爱拐弯抹角,瞻前顾后的。
何公公道:“陛下还送了些辽疆的灵芝过来,给长公主调养身体。”
沁嘉心想,该来的总是会来。
便没和他绕弯子,直接问:“皇祖母近来身体如何。”
何公公闻言,一张老皮皱了起来,快速回道:“老祖宗自搬回慈安宫,就一直病着,皇后和各宫妃子们轮流侍疾,已有好些日子了,因殿下也一直病着,内务府便没排您的班。”
“皇祖母病了?!”沁嘉似十分惊讶,面上露出愧疚之色:“何公公稍等片刻,本宫这就随你一并入宫。”
在府里清净了几天,精神头也已养足,再躲说不过去。
“是……”何公公不由感激涕零。
来之前,桂芝嬷嬷就暗示过,该提醒长公主来侍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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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嘉回到卧室,脸色明显垮了下来。
听说要去慈安宫侍疾,玉痕拿出两个软垫,蹲下身绑在她膝盖上:“太皇太后宫里的大理石又冷又硬,千万别把殿下的膝盖跪坏了。”
“连小皇后都是这么跪过来的,本宫自是不能幸免。”若是北苑离宫倒还好,对于慈安宫,沁嘉一直怀有很深的抵触情绪。
给太皇太后侍疾,不能穿得太鲜亮,沁嘉挑了件月白色束腰长裙,只在领口和袖沿上绣了圈银色丝线。
不失精致,也不显张扬。
柔软玉带将腰束得不盈一握,衬得她身姿清丽孱弱,风一吹就会倒的那种……
只不过,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双颊自然透露出淡淡的红晕,看着气色过于健康了。
沁嘉干脆拿粉扑面,直把一张脸折腾得惨无人色才停手。
自来妃嫔和皇子皇孙侍疾,除了在尊者醒着的时候陪说话,大部分时候,就是在寝殿里百无聊赖的跪着。
软轿刚抬入慈安宫,沁嘉就觉胸口烧得慌,将腰带系松了些,深深抒了口气。
太后这时正在午睡,殿里静悄悄的,空旷冷寂。
她进去时,瑾贵妃刚好从里头走出,一脸疲惫的跟她请安。
因桂枝嬷嬷在场,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分开了。
沁嘉收敛心神,跪在太皇太后寝殿的蒲团上,听着那一声声不甚安稳的鼾声,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这床上躺着的,是她在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了。
可是在皇家,哪有什么血脉亲情,有的,只是因共同利益结成的同盟。
之前彼此间还留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时时上演祖孙情谊。
可是容亲王死了,这块布,已被她亲手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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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痕跟桂枝嬷嬷一并留在偏殿,冷不防被问及:“殿下最近可还在服用火蛇胆。”
“回嬷嬷话,每月都吃一副的。”玉痕很是心疼,又怕殿里太凉,跪久了对殿下身子不好。
连带着对此地,也生出怨愤情绪。
当初,殿下就是在这里与太皇太后大闹一场,赌气喝了那碗凉药,伤了身子。
“夙王是否知晓此事。”
桂枝嬷嬷探听的事,必也是太皇太后想知道的。
玉痕神色一凛,回道:“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