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来全被昨天的人牛大站吓得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闻言愣愣点头:“嗯!” 陈招娣含泪摸摸他们的脸:“我可怜的孩子,你们等着,娘这就给你们煮鸡蛋吃!” 有了食物的喜悦冲淡了痛失亲人的悲伤。 这一天早上,几乎所有村民都在家里发现了数量不等品类不同的食物,鸡蛋,大米,面粉,饼干,土豆…… 和陈招娣一样,大家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一个人往外声张。 破旧的土坯屋里。 苏青给云铮和玉叶熬了稠稠的米粥,又摊了几张香喷喷的鸡蛋饼,食物的香气让两个孩子自觉自发的醒了过来。 玉叶揉着眼睛问:“娘亲,你昨晚去哪了?我等你好久你都没回来!” “我哪都没去,一直在家睡觉呢!” 苏青摸摸小玉叶的脸:“吃饭吧,等中午天晴了,我给你洗个头洗个澡!” “好!” 小玉叶爬上板凳,拿起筷子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云铮昨夜没睡好,眼圈下面一片青黑,说话也瓮声瓮气像是受寒哑了嗓子:“娘,你昨晚挨家挨户的干啥去了?” 苏青心里一惊:“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害怕你下雨摔着,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呢!” “你跟踪我?” 苏青有些恼:“谁让你跟踪我的?我的事儿你不许过问!”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事儿你不准过问,也不准向外人提及半个字!”苏青脸色严厉:“记住了吗?” 梁云铮焉哒哒点头:“记住了!” “吃饭吧!” 苏青安排了两个小家伙,又拎着篮子去了丁寡妇家。 丁寡妇烧了热水,正给云安和云泊洗脸,看见苏青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湿帕子:“哟,苏青来啦!” 四岁的云安则一脸羞怯的躲到了丁寡妇后面。 “这孩子,你咋还害羞呢?你前两天不还问你娘为啥不来看你吗?” 丁寡妇笑着将云安拉到苏青的面前:“来,叫娘!” 再三鼓励,云安这才怯怯开口:“娘!” 几天不见,他对丁寡妇的依赖竟是胜过了苏青这个后娘。 苏青见他身上穿着一套灰布衣裳,半旧的料子,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丁寡妇把自家男人或者是自家儿子的旧衣服拆了,做成了小衣服给两个孩子穿。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和医治,云安和云泊的蛔蚴移行症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小脸上也有了些健康的红晕。 苏青感激丁寡妇对两个孩子的付出。 她将篮子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鸡蛋,面粉,大米,奶粉,土豆,白菜,食盐,麦乳精,苹果,面条…… 小小的竹篮像是没有底一般,里面的东西怎么都拿不完。 不大一会儿工夫,桌子上都放不下了。 丁寡妇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够了够了,够我们三个人吃一两个月了!” 苏青这才抖了抖空空的篮子,笑着说:“篮子太小,下次我再给你们多带点儿东西!” 丁寡妇看看篮子,又看看桌子上满当当的东西:“苏青,你这篮子也太神奇了吧?” “这就是一普通竹篮,哪里神奇了?” 苏青敷衍两句就岔开话题去逗云安去了。 丁寡妇搬了张板凳给她坐,忧心忡忡的问道:“你的伤没事儿吧?我听说你昨天被牛角顶穿了肚腹?” “都好的差不多了!” 苏青见丁寡妇惊疑,连忙又补充说道:“万连长给了我一种部队特供的伤药,抹上去一晚就结痂了!” “这么厉害?” “嗯!部队的东西都很厉害!” 苏青害怕丁寡妇东问西问,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她故意做出有伤在身的样子,弓腰驼背,每走一步都显得艰难。 沿路的社员群众见到她都关切的询问:“苏青你还好吧?有没有去卫生院找医生看看?” “我没事!昨天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并没有伤到要害,万连长帮我处理后已经好了很多!” 她只能用万崇山来化解人们的怀疑。 幸好现在麻石村的社员群众已经接纳了她,她说的话,他们都愿意相信。 万连长在他们心目中更是有一种令人敬仰的光环,既然万连长帮她处理了伤口,那她恢复得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青站在田坎上与几位村民闲聊,询问昨天受伤人员的情况,突然就听到歪脖子枣树上面挂着的高音喇叭传来梁德茂气急败坏的声音。 “全体社员请注意,全体社员请注意,犯罪人王兰芝已经潜逃,犯罪人王兰芝已经潜逃,请全体社员提高警惕,一旦发现她的踪迹,立即上报,立即上报……” 王兰芝跑了? 苏青脸色剧变,连忙往村办公室方向走去。 办公室已经被村里的社员围了个严实:“梁德茂,你说,王兰芝是不是你故意放走的?” 梁德茂急得脸色都变了:“净瞎说!王兰芝害死了村里的牛,害死了村里的人,她罪行滔天,我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她啊!” 社员们不依不饶:“那她怎么跑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跑的呀!”梁德茂跺脚道:“我今天早上一醒过来人就不见了……” 他跺脚的时候,一条粉红色的女式小裤戏剧性的就从他宽大的裤管掉了出来。 他裤脚挽过了膝盖,等他察觉到有东西掉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钟秀英一眼就认出那小裤是自家闺女的! 她气得浑身哆嗦:“梁德茂,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居然敢睡我家兰芝!” 一句吼完,低头就往梁德茂的身上撞去。 梁德茂完全懵了! 昨天从万连长的手里把王兰芝留下来,确实是他起了私心,想念草垛中忘情翻滚的滋味儿了。 他见王兰芝被众人打得神志不清,又想着这女人明天就要送派出所,以后都见不着了,所以……,他就强要了人家王兰芝。 王兰芝没哭也没闹,只望着旁边那盏油灯一直呵呵的笑。 梁德茂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慢慢也就没了兴趣,起身喝了两杯酒倒头睡了。 谁知道今天早上一睁眼,原本被绑住手脚的王兰芝不见了踪影,更加鬼扯的是她的小裤居然从他裤管里面掉了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何说得清? 钟秀英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梁德茂你这个老流氓,说,你把我闺女弄哪里去了?” 社员群众也跟着起哄追问。 “梁德茂,你怕是把王兰芝藏起来了吧?” “真不要脸!都能当王兰芝的爹了还做这种事!” “梁德茂作风败坏,根本不配做咱们的村长!” “我看梁德茂和王兰芝早就搞到一起了,王兰芝做的这些事情说不定就是梁德茂指使的!” “咱们得把这事儿往上面汇报!” “没错!王兰芝跑了,可不能再让梁德茂跑了!” 当下就有人要上来绑梁德茂。 梁德茂又急又气,老脸抽搐:“老子是汪镇长亲自任命的村长,你们谁敢动我!” 一声厉喝,倒是让打头的那几名社员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麻石村,梁德茂的权威被放大了无数倍,他说的话就是上头的命令,几乎无人敢顶撞。 苏青站在人群里,不紧不慢说道:“梁德茂,不如你先给我们解释一下王兰芝的裤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 梁德茂一下子有些语塞。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这条红色的小裤只褪到了王兰芝的膝盖下面,既然没有完全脱下来,就更没道理跑到他的裤管里!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面嗡的炸起一个念头:王兰芝既没疯也没傻,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她故意傻笑让他麻痹大意,趁着他喝酒后沉沉入睡的功夫,她挣脱了绳索,临走之前将小裤从他裤腰塞了进去。 该死的王兰芝,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报复他! 梁德茂又气又恨,咬牙切齿道:“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把这事儿上报给镇上县上,派出所的人会把王兰芝的肖像图张贴在全县每个角落,我就不信她能跑得脱!” 说完,挤开众人,风风火火往镇上找汪镇长去了。 麻石村的社员群众们只得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回家。 这一天,全村的人都无心劳作。 到了傍晚的时候,从村头到村尾,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魂声:“大娃二娃,快回来喔,莫要怕哦……” 一声接着一声,无奈又凄凉。 村里的孩子大都目睹了昨天发生的那场血腥浩劫,有些孩子甚至亲眼看到父亲惨死或受伤的悲惨场景,回去后一个个惊悸梦魇,整夜不能安睡。 最惨的是吴明义那一对双胞胎儿子,据说刚带回家的时候吓得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老辈人都说孩子们是被吓掉了魂儿,站在村口喊一喊就好了。 苏青总觉得这一场灾难是因自己而起,心里更是愧疚得要命。 几天后,她又摸黑给挨家挨户的送了一次食物。 全村十二个生产队,一个生产队几十上百户人家,她一晚上挨个送下来,腿都走肿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趟趟分发下去,空间的食物早晚会有吃光的一天。 余下的那些帐篷呀,棉被呀,衣服呀,医用药品医用器械等等物品,根本排不上用场。 而这些村民一旦失去她的救助,又将陷入食不果腹的困境,毕竟这雨下了后,地里的庄稼和山上的野菜都还没长出来,而好些家庭都在上次的灾难中失去了主要的劳动力。 她不帮他们,他们怎么活? 好在转眼就到了八月,明天就是与蔡师傅约好鬼市见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