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莹华暗道太后的做法实在无趣。仆人以太后正在睡觉为由,让她在寿康宫门前足足站等了半个时辰。 她刚行过礼,太后又以衣裳脏乱不整为由,训斥她“目无长辈,行为粗鲁”。萧莹华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母后教训得是。” 这一句话,点了太后的怒火。说她“态度轻慢,毫无悔意,有辱公主身份”。 萧莹华微微颔首,直言道:“太后所言有理。” 李太后气青了脸,抖着手,骂她“油盐不进”。说起萧莹华当年辜负她一番许嫁王子的好意,惹得战事又起,祸害黎民百姓。 又说她年岁渐长,品性却没什么长进,让她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清楚自己的位置,莫要想些有的没的。 萧莹华听此轻笑了一声,没再做声响。她想,怎么才一进宫,李太后便如此不给好脸。定是有人禀告了,自己在殿外,与她最喜爱的亲侄儿接触慎密,这才惹得太后不顾脸面地嘲讽。 可惜,李太后的言语羞辱、拿捏作态的小把戏,只能对在乎她说辞的人起作用。萧莹华自认从没把李太后放在心上。太后的言辞于她无意,只当耳旁风过。 李太后说了半响,极尽讽刺之能,却见萧莹华脸色未变,只随意地附和。心中非但没产生快意,反而愈加恼怒。 李太后心有不甘地让萧莹华退下,暗想着,或许需要给她吃点实际的苦头,才知道长幼尊卑。 出了寿康宫,萧莹华一直站得笔直的身子不禁晃了晃。 翡绿半揽着摇摇欲坠的主子,她早已气得面色发白,浑身发抖:“公主,您怎么一点都不气!太后实在太过分了。您身子还能撑住吗?” 公主进了寿康宫也没有看座,加上在寿康宫外站的半个时辰,公主站了一个多时辰。 “腿有些软了。幸而秀莹宫距离寿康宫不远,还能再坚持一会。”萧莹华语气平淡。 “翡绿,太后乃李修元的亲姑母,定看不得我与李修元有甚瓜葛。你这媒人还要做吗?”萧莹华问道。 “公主……”翡绿为难地说道,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觉得公主的命好苦,难道有情人就不得眷属吗? “公主呢?公主如何打算,翡绿皆听公主的。”翡绿思忖半响道。公主若是喜欢李公子,纵使万难,她也要帮助!若是放弃李公子,她便拼着性命,也不让李公子靠近公主分毫。 “我吗?我不知道。”萧莹华清澈透亮的眸闪过几分迷茫,喃喃自语,“恐怕并不能由我决定。” 一阵风吹散萧莹华含糊的呢喃,翡绿并没有清楚:“公主,您说什么?” 萧莹华轻笑一声,神色正常地说道:“我说时候不早了,累那么久,我们早点回宫。” “公主明明说得不是这些,话才没这么长~”翡绿撇着嘴埋怨。 “嗯,翡绿说不是便不是了。”萧莹华哄着道。 公主跟着李公子学坏了,会逗弄人了。两位权势之人,偏偏因着权势,不能轻易许诺一生。翡绿一想此,便心疼得厉害。 夜半时分,秀莹宫内一片宁静,唯有寝宫里的灯烛亮着微弱的光。 萧莹华睡得并不踏实,她有认床的习惯。半梦半醒之间,仿若床边有个人影,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她猛然睁开眼睛,反而吓得人影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铺下。 “皇宫守备森严,你怎么进来的?”萧莹华坐起身,冷眼瞪来人。 “莹儿反应好生无趣。”来人正是李修元。 他自然地坐于床边,双眼眯成一条缝隙,提着猥琐的嗓音道:“好妹妹,哥哥我夜探闺阁,可是要采花窃香的哟~” 萧莹华平淡地回道:“先把人质放下。” “莹儿太小气了。不过是吃了几口糖。”李修元右手拿着白天里送给萧莹华的一对糖蛙中较小的那只。栩栩如生的蛙崽,如今只剩下椭圆的一小团糖,已没了蛙形。 “放回去。”萧莹华冷眸一扫,显然动了怒。 “莫生气,莫生气。”李修元认怂地把糖蛙放入檀木盒中的黄纸内,重新包好,放回衣柜下层中的小宝箱内。 “我没想到会吵醒你。”李修元解释道,“白天见你瘦了许多,回到府中,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偷偷来看一眼。” 李修元见萧莹华仍然摆了一张冷脸,连忙倒豆子似的,出卖了友人:“管辖皇宫守卫的都虞候庆景铄与我关系颇好,求了他许久,这才放了机会让我进来。莹儿看在我一片痴心向明月的份上,莫要生气了。“ “不只这个。”萧莹华怒气未消,“礼物送了人,半夜还来偷吃,要不要脸?” “不要脸。不要脸。”李修元二话没说应下,继续腆着不要的脸说道,“吃你又吃不到……只能吃代表你的小蛙来以慰相思之情……” 刚刚是愤怒,这会是羞愤交加。 萧莹华红透了白颈,玉枕甩了过去,怒道:“滚——” 李修元闪身轻松躲过,顺势握住了芊芊细手,把人揽入怀中,俯身吻住了思念许久的人。 甜腻在两人口舌中传递。半响,李修元舔了舔萧莹华的嘴角,笑眼抵着她的额头,低沉地细语:“糖人还你了。” 清冷的眸蒙上了淡淡的水雾,萧莹华低垂着眼睑,细长浓密的睫毛似从李修元的心上扫过。 好乖巧。 李修元心痒痒地看着自己的小表妹,轻柔地说道:“让我摸摸你——” 砰一声巨响,李修元猝不及防地被踹下了床,“瘦了多少”的尾音在黑夜里随着主人的起落抖了三抖。 “公主——怎么了?”偏房的翡绿被声音惊醒,披上外衣,挑亮了灯,在门外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只老鼠。大抵是秀莹宫太久无人居住,来了这么个脏东西。”萧莹华一字一句地道。 “公主莫怕。我这就喊宫人弄死这只臭老鼠。” 萧莹华被李修元扑了个正着,恨恨瞪他一眼,终究还是说道:“无碍,老鼠想必已经走了。我倦得很,明日再说吧。” “是。”翡绿知晓自家公主粗茶淡饭多年,对于这等小事并不大惊小怪,打着哈欠熄了灯离去。粗枝大叶的她又一次错过了围观奸/情的机会。 李修元咬着萧莹华的耳垂,哼唧:“夺了我的清白之身,我都没说什么。不过是关心你,半月未见,瘦了瞧着有十斤。你这一路难道是餐风饮露不成?” 两人离别之时,萧莹华面色红润,体形轻盈却不消瘦。这一路颠簸,水土不服,萧莹华没怎么吃东西,瘦了许多。让李修元生气又无奈。 “胡说八道。”萧莹华咬牙切齿。 一张嘴尽是胡扯。 去年夏日。这厮哄着她到山中捉野鸡,七拐八拐入了山谷中一处僻静之地。山涧下的水潭,开满了粉白色并蒂莲花。这是李修元亲手栽种下的。 萧莹华只恨自己年少无知,被美景所惑,应允了对方的心意。在花言巧语之下,用手……回来后,羞愤地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