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吗?”
那人似乎对董寄辞的质问都无动于衷,直到听见最后一句,突然笑出了声。
嗯。
那人还是不愿说话,用鼻腔短暂的发出这一个音节,模糊且氤氲。
得到了这个人的肯定,林昭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她瞪着董寄辞,觉得呼吸困难,像是一条被迫上岸的小鱼,大口吞咽着空气。
“杀了……谁……”
那刀背又卡住了她的脖子,林昭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人连好奇发问也不许。
“我知道你不会杀她,何必和我装凶。”董寄辞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船,离开。”那人低低地说,“船,要船,要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他想一台坏了的机器,不停地重复着“船”字,刀转了一个角度,一声喝住了正一步一步悄无声息靠近的董寄辞:“我会真的杀了你和她的,我会杀的,我会杀……”
“后退!”
见他们许久不出门,不明所以冲进厢房虚掩的门里查看情况的蒋成苍,见到抵在林昭脖子上的刀,还隐隐能看见渗出来的一点血红。
看见那一身血衣的矮个子少年,蒋成苍像是见了鬼似的跌坐在地上。
“董……董寄辞你功夫呢?”他手抖的像在筛糠,哆哆嗦嗦又指指那杀人犯和林昭,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我也会杀了你。”那血人把手里的刀移向蒋成苍的方向,仿佛下一秒,他便会飞身一刀,将这一刀戳进这花拳绣腿的少东家的胸口。
蒋成苍捂着胸口,脸色一下子刷白,苦着脸说:“你来的不巧,我爹今天不在家,你也要不到多少钱。”
他转了转眼睛,计上心头。
“哎,小兄弟,要不要这样。你先放了林姑娘,你去架旁边那个断了腿的,他跑不动路。”
“你!”董寄辞不可置信地瞪回去。
林昭也瞪大了眼睛,想要摇头阻止却发现那刀子已经割破了皮肤,火燎似的疼。
“他可是定云侯之子,知道吧!就是那个名震天下的定云侯!”
那血人大概也是嫌他聒噪,冷道:“定云侯已经死了,我难不成还忌惮一个死人?”
“你这格局就小了。”少东家腆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家背后可是洛融董家!别说钱了,就算要一座黄金宫也是给的起的!快放了林姑娘吧,她家穷得响叮当……”
那人笑了:“这小姑娘虽然穷,可是你们宝贝她呀,不是吗?”
林昭脖子上的刀渐渐比划到了脸上,吓得一旁的两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抚。
蒋成苍一时哑然,却听见那人说:“我不要钱,我要和他们一起走。”
“走?去哪里?”蒋成苍一头雾水。
“船,去雍州,刚刚有个人说要安排他们秘密逃走,”
蒋成苍来不及问清究竟为了什么,连林昭和董寄辞也要一同逃走,但一听对方不要钱也不要命,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连忙从手上撸下来两颗嵌了彩宝和翡翠的戒指,摸摸脖子挂着的一块白玉,一脸肉痛地扯下来,又从靴子里倒出来一张银票。
“董寄辞,兄弟一场,要多保重。”他一脸悲壮,“如果有命回来,记得还钱。”
转头又看见昭昭像是被人拿捏了脖子的小兔子一样,眼泪汪汪地发抖。
“少侠,我可以给我们姑娘拿几件衣服吗?”蒋成苍低低地问。
那血人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快回。
那小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还在门口摔了一跤。
“你也不怕他去报官。”董寄辞笑得讽刺,“这一片都是他家的人,心真大。”
那血人愣了一下,像是认识到了这个令人懊恼的事实,而沮丧了起来。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杀了他……黑皮,我敬你是条汉子。”董寄辞从旁边拖出来一条凳子,他还不能久站。见那绑匪一脸紧张,董寄辞像是帷幄在胸一样,淡淡地笑道:“但你要是把林昭的脸刮花了,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他试图说些话,给蒋成苍拖些时间好去叫人来帮忙。
“我可以杀一个人,就可以杀第二个人,可以杀无数人!”黑皮冷声道,“董寄辞,你不要以为自己能把所有人都看透。”
“你看,你就从来没有看出我会杀人。”
林昭听着他们这番对话,逐渐明白,这威胁着她生命的是寺庙里遇见的那个黑皮小沙弥。
就在林昭和董寄辞都在暗暗祈祷那不靠谱的少东家能多带一些人来解围时。
远远的听见少年快活的一声:“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