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门向来以一个“雅”字著称。
弟子们重视仪表风度,言行举止,就连宴客厅也装潢得雅致脱俗。
宴客厅中央绽开着一朵巨大的冰蓝色莲花,花瓣晶莹剔透,折射着细碎璀璨的光芒。
花尖上陈列着雅座,错落有致,每个座位下面都铺着雪白的地毯,燃着一盏精致小巧的香炉。
莲花之下,雾气飘渺,流水叮咚。
身着白衣的太白门弟子手捧精致的菜肴,御着飞剑轻巧穿梭在大厅里,衣袖轻若云霞。
看上去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清遥宗是个朴实的宗门,该给弟子们的绝不会少,但这样的排场是不讲究的。
因此许多清遥宗的弟子虽然坐得中规中矩,其实纷纷在暗中打量。
孟子扬闷闷地喝了一口琉璃杯中的酒,“太白门就喜欢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温廖笑着打趣他,“他们费力,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在这里欣赏,不挺好吗?”
孟子扬重重将酒盏放下,“谁稀罕。”
温廖看了一圈这处处精致的大殿,垂眸笑了笑。
陈笑突然开口,“其实我们清遥宗也有这样的地方的。”
孟子扬抬起头,“嗯?”
陈笑继续说,“我听我师尊说过,百年前宗门里那位沉烟真君,她住的揽星阁绝对是这修真界数一数二奢靡的地方。”
温廖突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两人瞬间朝她看过来,“小了,你没事吧?”
温廖摇摇手,“你继续。”
陈笑顿了顿,眼睛里露出一点向往,“据说沉烟真君的揽星阁乃是一块巨大的通天白玉雕成的,楼体本身便可以吸收天地精华,滋养身体灵脉。”
“那揽星阁铺了上万块暖玉,冬暖夏凉,外体更是镶嵌了足足上千块星寅石,一到夜里便光彩流萤……”
“加上沉烟真君最喜欢坐在揽星阁最高处饮酒观星,夜里遥遥看去,便像是天上神宫仙子……”
一个弟子凑过来,“沉烟真君我听过,断月崖我也听过,怎么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陈笑入清遥宗已有五十余年,她微微一笑,“我来清遥宗的时间比你们长,知道的自然会多一些。”
那弟子摇头不解,“既然揽星阁这么好,为什么现在没有人住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沉烟真君好像是在百年前就故去了。
陈笑眼里也露出一点遗憾,“沉烟真君故去之后,整座断月崖便被惊崖剑君封起来了,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平日里似乎只有沉烟真君的三个弟子会进去打扫。”
那弟子先是惊讶,随即又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惊崖剑君、和光真君和紫鹞真君吧……”
他们这一师门太过低调了,平日里不刻意说起来,根本不会想起来这三位是一个师门出身的。
陈笑点头,“是。”
那弟子叹了气,“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一个弟子突然插嘴,“什么好地方,沉烟真君贪生怕死,当初封魔大战,她差点带着镇魔珏临阵脱逃,险些酿成大祸!揽星阁本就是一个奢靡享乐之处,有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主人,封起来也罢……”
“知衡!”有人打断他。
有弟子沉吟道,“你这么说也不对,我听说当年沉烟真君是以身封魔,殉道魔渊……”
被唤作知衡那弟子又说,“不是说她修为欠佳,不敌魔兽才坠入魔渊么?”
有人点点头,“我听到的也是这种说法……沉烟真君似乎平日里就散漫不羁,疏于修炼……”
“沉烟真君已经逝去百年之久,她的名字也上了天义碑,是是非非还由不得我们这些小辈议论。”陈笑冷着脸打断众人。
温廖默默喝下杯中酒。
虽然当时自己以身封魔,处理得比当年的江逢年好,但毕竟还是险些让封魔计划失败了。
后人众说纷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温廖比较在意的是,原来她的揽星阁是被殷别封起来了。
难怪她回来以后,从没有人提起过她的这座小阁楼。
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揽星阁虽然不大,但处处舒心……不舒心才怪呢,那么多珍稀的宝贝造成的一幢小阁楼,自然是哪哪儿都好。
只是……她这个曾经的主人倒是再也回不去了。
温廖又抿了一口酒。
她刚放下酒杯,太白门的各大长老纷纷踏入了殿中。
太白门所有弟子都齐刷刷站起身来,朝着他们行礼。
清遥宗的弟子也跟着起身行礼。
衡元真君朝众人摆了摆手,笑道,“大家快落座。”
他捻了捻胡须,笑着看向清遥宗的弟子,“此次沉墓镇一行,多亏了清遥宗的小友们。”
他特意多看了温廖一眼,“尤其是了知小友,临危不乱,有勇有谋,实乃我修真界楷模。”
一瞬间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朝温廖看过来。
温廖身边的几个人纷纷绷直了背脊,硬着头皮迎接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打量目光。
太白门几个长老在看到温廖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位了知小友……怎么有点面熟呢?
温廖倒是丝毫不怯场,她不卑不亢朝着衡元真君行了一礼,“衡元真君过誉了,这一次乃是贵派与我们宗门同心协力,才能逃出险境。”
几位长老纷纷点头。
不卑不亢,谦逊有礼,性子也是个极好的。
太白门的六长老逍遥子是个红光满面的小老头,越看温廖越满意。
这丫头有实力,性情好,看上去还有颇有眼缘。
她目前在清遥宗只是个洒扫弟子,若不是这一次外出历练……恐怕还要让明珠蒙尘。
清遥宗还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