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详细先是说明了危机,又详谈关于贺岚的一应事情,派人去御史府勘查,学生张玄缚往来频繁,御史终日眉头紧皱,又受到幽州信鸽加急来的密信。幽王言辞激切,问他意见。只说移机目前尚无头绪,问守成先生何如。
涵王从收到消息便紧急召了守成过来,等收到幽王寄信已经是第二日正午,涵王只是中途小憩数次,不曾安枕,守成更是枯坐,守成寻了涵王妾侍张琳的弟弟张宽前去和张玄缚喝酒,张玄缚却机警异常,短时间内也没有成效。想要破局,还得从御史下手。
“不若本王亲自去见他,和他坦白,闻公未必……”
涵王神色肃然,下定决心如此提议,便站起身来。
然而守成先生却依然目紧闭,双眉紧蹙。缓声道:“我劝殿下勿要如此,不说你一个被人密告谋反的人去自我申诉没有谋反,像极了不打自招。就说你便是和御史解释清楚又如何。此计连环又兼之釜底抽薪。状告御史,是为了让朝臣们觉得你谋反,而如果陛下不曾相信,便没有什么。可她又猜中了陛下的心思,陛下巴不得你谋反。朝臣们正好给他这个借口成全你。反过来说,如果你阻止了御史大人,就相当于你拒绝了这个提议,幽王便会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陛下虽然爱重你,但为了社稷江山,他一定会杀了你,扶持幽王上位。所以,殿下不仅不能阻止御史,反而还应该顺势而为。”
“可是,本王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本王不想二选一。本王绝不会因为这个荒谬的毒计而屈服。”
涵王身着华服,说话掷地有声,又眉目刚毅英武,是难得的气概男儿。让守成先生不由感慨,先帝虽然一生庸碌,却难得生了三个好儿子,问题是,彼此之间问题重重,可谓麻烦。
“哎。”
长叹一声,守成先生无奈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坐在这里这么久僵持着不动的缘故。殿下若是当断不断,信里说的同归于尽怎么办?”
涵王道:“非是本王不肯决断。先生难道不清楚,本王绝对没有那个心思,陛下宽仁,难道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守成先生大为诧异:“陛下有意退位,有什么下场可言?王若是不忍,便多加优待,又有什么妨害。”
涵王站起身来,背对着守成先生不说话了。
守成先生只得道:“这么多年了,难道殿下竟然还一心在意着先帝的嘱托?”
先帝故去之时,曾委托涵王辅佐政事,临终前更是拉着兄弟两人的手希望彼此能够心意相通,互助守望。
皇帝这些年无心政事,任由韩清把控朝政,将局势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涵王对年来,对皇帝不可谓不失望,却又终究放不下,他对陛下忠心以事。幕僚官里对此不非议的人不少。只是碍于涵王的心情而不敢在他面前过分提起罢了。
听到守成先生的屡次三番劝诫,涵王哪有不知道他乐见其成的想法。不由在心中苦笑:大约此计,不仅仅是针对朝臣和皇帝的,而是所有想他当那个皇帝的人。包括守成先生在内。而如果不是他心中有所坚持,恐怕此计,几乎是顺理成章。
而一个局势把控如此准确的人,究竟知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呢?
如果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设计?
如果不知,那为难岂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皇帝……
仿佛人人都想要坐的位置。
为什么先帝要替他取名常佐,又为什么一辈子,都让坚持着这个想法,几乎等同信仰的一样。曾几何时,变成了他人生的全部意义。
涵王心中苦笑,面上却带了决然:“先生不要再劝,佐即可进宫面圣,听凭陛下安排吧。”
室内一阵沉默。
却听守成先生讥讽笑了:“当年我师兄弟二人追随老师学习,老师说我二人当择明主为天下江山计,平定一统乃终身使命。然而十五年过去了,守成有负师命一事无成。殿下若是不肯决断,守成也只能认命了。”
涵王焦急迈步欲追,只见守诚信先生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也不和他打招呼,飘然而去。
“先生……”
涵王伸手,却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神色不禁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