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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的青春期总会不自觉就过度解读类似亲密的话。

林纾清这会儿就算是自己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几次用冷水洗脸清醒,耳边依旧反复着祁闻的话,心跳如惶,无法适从。

因为有想见的人。

所以回来见面了。

是这个意思吧,她没理解错吧。

但这话的涵义太丰富了,林纾清有胆也不敢瞎想。

正如班上大家那些不正经的插科打诨,随便一句都能晃出悸动,她快要不确定一会儿出去了该怎么面对祁闻。

镜面起雾,林纾清眸光闪了闪。

她又洗了遍手,深吸一口气,才打算出去。

可出去没有见人,唯独不远处连通办公室的长廊,有两道身影。

是祁闻和老曹。

老曹?

林纾清疑惑往他们的方向走,却在快要走近时,意外听到他们零零碎碎的对话声。

“现在没人,老师不妨直说。”是祁闻淡漠的嗓音,徜徉在冷风里。

林纾清神色顿了下,停留在原地。

她感知到氛围的不对,想了想,还是没再往前破坏掉那层界限。

但一声叹气之后,老曹说:“祁同学,我这里有接到你家长那边的电话,说是转学是你执意做下的决定?是有什么具体的原因,还是碰上什么困难了?”

林纾清隐匿在暗处,眉头微皱了下。

祁闻无言片刻,只说:“没什么困难,只是想换一个学校。”

“真没有什么额外情况么?”老曹一向关心学生,这会措辞也尽可能缓和,“虽说我们一中师资教育全市领先,但毕竟在外省,以你之前的成绩,直接走帝都清北的保送,完全不是问题,但现在转学过来,你即将面临的就是名额竞争。”

后面的话老曹也不说了,懂的都懂。

他是担心祁闻的状态,毕竟有关于他前一次竞赛的传闻,不是他拿不出好成绩,是在明知他可以绩优到绝对领先的情况下,他自己申请了退赛。

这就意味着将荣誉拱手相让,哪可能没有问题?

更何况,哪有快到期末说转学就转学的情况?

老曹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起码还是可以在关键时候敏锐感知学生情绪状态的。他神色担忧看着他。

祁闻却只是背对墙站,瘦削的背脊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墙壁,他清傲又冷漠地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在风里压制住阴翳,隐晦不明他的神色。

几秒静默,他冷声坦白:“老师,我没打算回帝都。”

“什么意思?”老曹皱眉看他。

祁闻抬头,瞳色浓墨如深,嗓音压低:“意思是,我没打算拿清北的保送名额。”

两厢对峙,老曹默了默,声音也变低:“我能问问原因么?”

祁闻没再接话,眼神似乎疏离戒备到有了他自己的坚定。

......

去吃饭的路上,林纾清没多关注祁闻状态,倒是自己有点儿出神。

她是不小心听到了祁闻那句“没什么困难,只是想换一个学校”。

但后面他和老曹的对话声音明显放轻,她没仔细听,也就不知道他们具体还说了什么。

很奇怪,老曹发现她时,明显表情僵硬了下,还蓦然噤声,像是生怕被她听到什么,是在聊什么不好的话题么?

林纾清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敢去多问祁闻。

这就导致了,走向小吃街的路上,林纾清陷入自己烦乱的思绪里,格外安静。

祁闻起初脚步还很快,但发觉林纾清越走越慢,甚至有点儿沉浸式无视周围在走路时,他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稳衡的步伐。

直到拐角要靠近店面时,祁闻突然缓下脚步,林纾清没注意,兀自跟上去没来得及没减速,他停下那瞬,她抬头,愣了愣,下一瞬微垂的脑袋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很结实的一下。

祁闻差点儿被她撞得往前冲一步。

林纾清:“......”

这下她彻底回神,只尴尬定在原地。

祁闻转身,两人目光撞上。

林纾清禁不住眨眼的瞬间,过眼清风很合时宜地吹散了祁闻眼底那点儿藏不住的冷戾和棱角。

他似笑了一下,轻点了下她眉心,眉眼缓和道:“想什么呢,路都不好好走?”

林纾清平静看着他,手还在揉脑袋,她脱口而出第一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对话了啊?”

因为好像是看到她才陡然结束对话的。

林纾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祁闻却只是慵懒站着,浑不在意的,“没,讲完了。”

林纾清刚想点头,祁闻突然捕捉到她从刚才一直开始躲闪的目光,唇边慢慢扬笑:“是不是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又感觉好像没听到重点,很失望?”

“......”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安慰,但林纾清仔细一想,表情就僵得拧巴起来,她说话都没底气,“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听墙角那种人......”

祁闻微挑了下眉梢,含笑玩味看她。

“......”林纾清直接一股气哑然憋在嗓子里,她别过眼,生硬道,“你别这么看我。”

祁闻脸上的笑不减反增,“你怕什么?”

林纾清表情一顿。

“又不是听见我和你说的话。”他看着她说。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非常干脆地打消了林纾清心底的不安。

却倏忽间,她听明白了更深的意味。

她恍然抬头,看到的不止是他,更是站在这条不夜街尽头的他。

和拐角暗夜对接的交界处,街道两边灯笼高挂,暖红细腻的光线将少年目光都染上余温,风声鹤唳间,清傲桀骜里终究剖析出了温柔从容。

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他。

帝都那晚的模样被剥离而出。

尽管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在这么节骨眼上转学过来,林纾清还是能敏锐察觉到自己滚烫血液肆乱流淌时,心脏一下又一下无法遏制的重跳。

连她呼吸都无意变重。

很轻的语气,她看向他额角那处若隐若现,刚才意外受伤的地方,指了下自己额角,问他:“疼不疼?”

闻言,祁闻似乎在笑,可那抹笑还是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