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字笄(1)(2 / 2)金枝与恶狼首页

好像只要有这无名的影子守在外头,任何梦魇与邪祟休想近她分毫。

李含章眸光微颤。

掌心缓缓回温,她好像不再冷了。

今夜应当能睡个好觉。

李含章一觉睡到天亮,极其平稳而安宁。

塞在被窝里的手炉似乎整夜都在发热,熏得她直到睡醒时都暖意融融。

李含章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门外的那道影子。

那影子仍在那儿。

就在北堂外,守了她整整一晚。

李含章翻身,朝向榻内,将自己裹得像只粽子。

心情特别微妙,但感觉不坏。

立冬都过了,被褥为何还这样暖和呢?

暖得她脸颊都隐隐发热。

李含章在软榻上赖了会儿,才起身穿好鞋袜。

她被人伺候惯了,还不太会照顾自己,穿袜更衣的动作仍不算熟稔。

按照她平日的习惯,眼下应当先出北堂,去打盆水来梳洗。可不知为何,她竟鬼使神差地走向妆奁,扶正案上的铜鸾镜,对着镜子照了照。

看着气色不错,头发也不是太乱。

李含章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在满意什么。

她走到前厅,站在大门前,莫名有些紧张。

李含章定了定心,调整呼吸,终于轻轻拉开了大门。

清爽的晨风迎面吹来,中庭的院景映入眼帘,在朝霞中如镶金边。

她偏头,去看那道影子的真身。

只见一杆红缨枪插在地面,尾部的枪鐏捅着圆滚滚的草团。一根树枝被用麻绳捆在枪身,梁铮昨日那件玄青大氅就披在树枝之上。

谁用红缨枪做了个草人。

精致又敷衍。

李含章面色一滞。

望着含辛茹苦为她守夜的草人,她竟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些什么。

只是很生气。

真的快要气死了。

梁铮这个狗男人,还是给本宫死吧!

“长公主?”突然有人唤她。

李含章回过神,循声望去,瞧见元青端着一盆水,正向她走过来。

“我来伺、不是,陪您梳洗。”小姑娘见她黑着脸,关切道,“您昨夜没睡好吗?”

没等李含章回答,元青就注意到了那严谨中透着一丝滑稽的草人,扑哧一笑。

李含章:……

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不是本宫做的!”她急切道,“是梁铮那个混账!”

“噢!”元青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李含章引着元青回到北堂,有些不解元青的意思:“什么?”

“驸马今晨与阿婆去西市赶早集,临行前特地来嘱咐我。”元青端着水盆,从善如流地跟在人后头,“叫我打今夜起,每晚到北堂里去陪着您。”

话音刚落,小姑娘觉出不对,连忙改口:“不不,是求您陪着我。我不敢自个儿睡。”

李含章步伐一顿。

她没吭声,绷着脸走回寝室,在妆奁前坐下。

元青听她不回话,也不急,只把水盆搁到案上,自顾自地为她做起梳洗前的准备。

李含章沉默好一会儿。

终于憋出一句:“本宫知道了。”

她盯着铜镜里头的自己看。

莹白好看的小脸像气鼓鼓的,又像不再气了。

李含章低下头,闷闷地想起昨夜。

因着这好笑又恼人的误会,她确实睡得很好。

“烦死了。”她小声嘟囔。

梁铮这个狗男人……

还是免了他的死罪,让他多活一会儿吧。

梳洗过后,李含章与元青二人用了早膳。

早膳是热乎的鲙鱼粥与拌白菜——据元青说,是梁铮这日有空,起来做好炖在灶上。

梁铮与元宁氏还未归,将军府就先来了人。

来的是宫里的宦官,替皇帝向李含章与梁铮这对新婚夫妇传话,道是再过几日就到回门的时候,届时,一起把李含章的字笄之礼给行了。

在大燕,女子十五行及笄之礼,代表着女子成年、可以许嫁。而字笄之礼,则是在女子定下婚约后,由女子与夫婿一同敲定小字,供日常呼唤。

通常而言,大燕女子及笄时都已定下婚约,故而及笄与字笄往往同时进行。

可在李含章及笄时,她的婚事还遥遥无期。

因此,李含章至今都尚未称字。

皇帝叫李含章在回门时行字笄之礼,附加了两条要求:第一,免除礼仪,到习艺馆去找曹尚仪将小字写下即可;第二,那亲笔写下小字之人,必须得是梁铮。

李含章不声不响地听完,直接把宦官给轰走了。

免除礼仪,倒还算省事。

但让梁铮亲笔写她的小字,是什么意思?

梁铮大字不识,连将军府北堂内的书架都是空的。

八成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难道还能把她的小字写出花儿来?

李含章想将小字拟为卿卿。

可卿这个字这么复杂,梁铮铁定写不好。

她心知,回门当日,太华一定会来找她麻烦;到时候,若梁铮将她的小字写得春蚓秋蛇,免不了会让她受上太华刻薄尖酸的奚落。

平素里,李含章鲜少在意旁人的眼光。

可她铁了心要比太华过得更好,才算是扬眉吐气。

绝不能败在梁铮的字迹上。

李含章越想越烦,在中庭里来回踱步。

她决定趁着还有时间,让梁铮好好学写字。

别的字她不管,至少她的小字,他必须得写得漂亮。

正发愁着,梁铮与元宁氏回来了。

元宁氏瞧见李含章在中庭,同她微笑颔首示意后,就在元青的搀扶下前往厨房。

梁铮落了单。

他看了一眼李含章,没吭声,向着中庭左侧的西片儿空地走去。

“驸马!”

李含章提裙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