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三娘被这声大吼吓一跳,心知自己这是听到了别人家的私事,脚步匆匆,很快拐进了自家的巷子。
回到家中,孔母自然又是一顿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孔三娘随口编了话推过去。
夜饭的时候,孔柱子不在,说是有人请吃酒。
这段时间他很老实,孔父便应允他出去了。
饭罢,夫妻两个在屋中说小话。
孔母凑在灯下,眯着眼在鞋面上穿针走线,“你今儿去了西来村,打听刘家怎么样?”
孔父双脚泡在小木桶里,惬意地靠在床边,“小姨子这回做成了件好事。这刘家在西来村确实不错,我多绕了路,往他家那田亩看了看,料理得不赖,是过日子的人家。”
孔母闻言笑开:“那刘家郎的品性了?”
说到这个,孔父就摇摇头。
“刘家从小就供着读书了,和村里那些农汉们不咋来往。我听那村人说,刘家人是和气人家,上数爷爷辈还当过村里的族长了。”
哎哟,出过族长的人家,那是有些好底蕴的。
想来孩子也养不歪。
“那天人来了,我瞧着刘家郎看着三娘脸红了,这可不是上心?他心里有三娘,小两口日子就好过。”
孔父点点头。
“我没好意思往人跟前凑,味道不好,怕遭人嫌弃了。”
孔母:“是了,那读书人爱洁净,我见了两次,都穿得白亮亮的。”
她探身试试水温,察觉有些凉了,又从灶上提了水壶进来添了一注:“刘家郎也是个孝顺的。你是没见过,一口一个‘我娘说’,老实人哩。”
孔父同样欣赏这点。
“听大人话,才能少走弯路。刘家婆子不赖,不是恶婆婆的调性,她把持住,三娘进门熬上几年,等当上了秀才娘子,保不准也能搬到镇上来。”
媳妇熬成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孔母觉得有一个长亲在上头,三娘初嫁进去也有分寸,做事有个章程。
“到时候说起来,咱们和秀才公是亲家了,巷子里也有体面。”
孔父呵呵,又正色:“咱们不是为那些虚的,相中刘家,是瞧上了他家人的品性,是为三娘长远考虑的。”
孔母迭声赞同。
泡脚上床,孔父顺着门往外头看看,西边屋子还是没灯,眼神变了变,“哎,人比人气死人。看看刘家郎,再看看自己窝里的,真个是愁死了。”
孔母自然知道丈夫在说什么,将灯烛挑暗,“柱子这段时间改了不少,许是长时间没和朋友见面,多喝一两杯。你先睡吧,我守着等一会儿。”
“那我睡了。”
正屋絮絮人语消失,孔三娘也在思索。
她在想究竟该怎么推脱掉刘家的这桩亲事?
爹娘是真心满意刘家。
她要是倔着唱反调,反而惹得爹娘伤心呢。
上一回同刘家郎见面,明明她已经把自己表现成一个发懒、爱吃、爱睡、爱花钱的形象,怎么刘家还是愿意呢?
纵是她万般想,也没料到刘家郎被她这张白净俏丽的美面容勾得啥都不顾了。
这一夜辗转反侧,很迟才昏昏入睡。
第二天起早,自然脸色不好,眼下发青。
孔母当是昨夜二儿子回来闹得动静大了,三闺女才没睡好。
煮了鸡卵,剥壳让她在眼下滚滚。
孔三娘趁她娘转身,三两下将水煮蛋吃光。
又不是跌倒淤青,滚鸡蛋没用,还不如趁热吃了呢。
“娘,我饿了。”
院中传来孔柱子懒洋洋的声音,过一会儿,孔柱子头发胡乱支棱着进了灶屋。
他不理孔三娘,孔三娘同样无视他,一心想着心事。
那边孔母又在叨叨孔柱子不检点的话语,说到影响了他娶好媳妇。
孔柱子呵呵笑了,手指在眼角搓着,桌下的腿吊儿郎当地晃着:“娘,不娶就不娶。等我发财了,不愁有好女人送上门。”
孔母手指顶他脑袋:“你发财了上门的女人能要?那是为你还是为了你的钱?你是过日子还是养小妖精了?净胡说!”
“哎呀,你不懂。”
他吸溜一口面皮汤,一边夹着苋菜梗吃。
昨夜和钱三好一起喝酒,听他说起西城那边富户人家的流油日子,真是羡慕得紧。
肉是大口吃,酒是没止尽地喝,仙仙楼的香娘子一口一个爷。
等他发财了,还愁没个女人?
他一边做着美梦一边听她娘闲扯,冷不丁听到一个人名,扭头向后:“娘,你咋知道花七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