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袁恪笑着止住了他的话头,“我猜,别驾心里想的,正是我在琢磨的事。咱们把这个字写在掌心,看看一不一样,如何?”
“难得公子有此雅兴,下官怎么能不奉陪?”贺琛一边笑着,一边也伸手指蘸了点墨汁,在掌心比划了几下。
两人相视而笑,缓缓张开了手掌。
只见,贺琛的掌心写着一个“钱”字,而袁恪的掌心……
却写着一个“寺”字。
……
还是贺琛才思敏捷,面对袁恪装逼失败的尴尬场面,仍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想到公子与下官果然想到一块去了!我正在想,雇百姓干活,建刺史府,都是要钱的,但这钱从哪里来呢?公子这一个‘寺’字,便点名了钱的来处!”
“是啊,是啊!”袁恪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有些勉强地笑道,“我也是想说,天上不会往下掉钱,都说佛祖有好生之德,就让咱们临时去抱抱佛脚吧!”
“那是,那是!”贺琛也笑道,“当今圣上礼佛至敬,这藏龙寺也没少受大户的香火,问他们借个仨瓜俩子儿的,总不至于不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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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的佛教有多么兴盛,大约可以通过两百多年后的一句诗看出端倪。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由于皇帝萧衍崇信佛教,甚至不惜舍身入寺,所谓上之所好,下必甚焉,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一栋接一栋华丽的佛寺便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建立起来。
萧衍为了鼓励佛教发展,给了寺庙很多优惠条件——不纳税,不赋役。没有人会在利益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地方豪强们纷纷放下屠刀,吃斋念佛,大搞“寺庙经济”,大梁境内一幅全民信佛的盛大景象。
照袁恪看来,龙编城的藏龙寺恐怕也是假信佛,真捞钱。照理说,城里百姓无家可归,藏龙寺这么大一片地方,好歹也能收留不少人,但寺内上到当家和尚,下到普通弟子,竟然都熟视无睹,依然日日只管诵经念佛,两耳不闻寺外事,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善男信女?
第二天一大早,袁恪便洗漱干净,换上一身素色广袖长袍,带着王琳和几个卫兵,向藏龙寺走去。
藏龙寺的当家和尚义嗔架子倒是很大,袁恪派值守的僧人进去通传以后,他竟然没有亲自出来接见,只是叫人传话,说请他们进客堂相见。
袁恪正准备进门,却又被门口的僧人拦住,便问道:“还有什么事?”
“佛门清净之地,请各位檀越[1]解下兵刃,免得惊扰了佛祖!”僧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规矩?”袁恪心里有些不悦,却仍是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和尚如何称呼?”
“我叫法浑,是管事的义嗔和尚的侄儿。”法浑满不在乎地说道。
[1]即“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