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地名虚拟化改成章州蕙林堂善县 阿苷,我们送你回家啦。 辛昭站在船头大喊。 良苷坐在甲板中间的矮凳子上,抱着小膝盖看沈长安浸泡桃木枝。闻言,抬起头萌萌的笑了笑,无言。 这个月份,行船从豫章到章州,大约要走七八天。 沈长安还是从开始的读书习惯,夜里写字,白天看书。晨起会做小半个时辰的早课,然后和辛昭去甲板上立定至天明。 巳时吃过第一顿饭后回到隔间去背书,直到下午酉时再上甲板上去活动两盏茶的时间。 夜里船停靠水岸,风浪较小,就点灯写题,练习一会儿毛笔字。再晚一会儿,范伯就会送吃的来给沈长安垫肚子。 往往这个时候就是辛昭找沈长安聊天,躺在沈长安的隔间里逮他唠嗑的休息时间。 辛昭的手肘自上次在滕王阁前与蒋勋打斗留下伤,现已经好得差不多,已经开始脱皮。 “他确实很厉害。”辛昭边往自己胳膊上擦药,边说。 沈长安抬起头,放下笔,看了看辛昭,问他:“如果用兵器的话,你能和他打成平手吗。” 辛昭捋下袖子,想了想,应该能吧。反正昆仑棒在他手里,还从未脱手过。 良苷经过隔间,辛昭喊阿苷进来吃点东西。 三人聚堆儿坐在团蒲上说话。 沈长安写字写得久了,手要不自觉的发抖,辛昭笑他从前捉过麻雀么?老人们说小孩儿小时候捉过小鸟,长大写字就会手发抖。 哈哈哈哈哈,辛昭以此打趣沈长安。 沈长安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力道还不够。” 以前虽然也用毛笔画符写道文,但是更多于习惯用圆珠笔写字,到了这里以后只能用硬毫笔记事。近几日,沈长安积极的将滕王阁大观一事详细记录下来。为游学记的第二卷。所以连续写的时间较长,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辛昭说:“我来教你一个练习手掌、手指力道的方法。” 沈长安:“嗯。” 辛昭到储物隔间去找来两个生鸡蛋,一个递给沈长安,一个握在自己手里作示范。 “我记得我爹以前说过练习手掌的发力可以用鸡蛋练习。”辛昭将手掌打开,四指并拢,微微弯曲。 “将鸡蛋竖放在掌窝中,然后五指收拢。” 沈长安依言照做。 辛昭:“整个手掌都发力!” 发!力! 良苷害怕他们手中的鸡蛋被捏碎而蛋液溅到自己脸上,极力用手掌蒙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关注着。 “啊!”沈长安拿出跑三千米的劲头灌注在手掌上,可是手里的鸡蛋却安然无事。 “我捏不碎。”他放弃了。 辛昭还在尝试,比沈长安多坚持了一会儿,脸都憋红了,最后也和沈长安一样,没捏碎生鸡蛋。 “怎么回事呢?”辛昭仿佛不相信这个事实:“我上次就捏碎了的。”他反复观察手里的鸡蛋,最后也放弃。 “不过生鸡蛋确实很不容易被捏破。我爹说要是用巧力,将力道都分散在五根手指头上,捏着鸡蛋的两头,那是空心的地方,那就比较容易捏破它。” 沈长安点点头。 辛昭:“我的建议就是要是咱们练习手劲儿的话,可以拿它练手。” 沈长安想了想,决定先尝试一段时间。 以前他听说过,古代书法家练习书法,会举水桶或者其他重物来练习臂力和腕力。或许捏生鸡蛋可以练习自己的手劲儿和手腕的力道。 良苷放下捂脸的小手掌,也去拿来试一试,发现,自己掐着生鸡蛋的两头,一用力,鸡蛋就碎了,蛋清算洒在了她的衣服上。 沈长安见状,赶忙用手边的帕子给她擦拭干净。 辛昭笑道:“阿苷,你这可不是捏碎的,是扣碎的哦。” “嗯。”良苷点点头。 视线无意经过沈长安桌案上的书册,《南省游记》和《长安游记》,发现翻开的那一页,发现他的字写得很好看。沈长安将帕子放在一旁,笑道:“我的字还不算好,得写得更好才行。” 这里的学子自小就用毛笔字书写,更何况还有字体的问题,所以沈长安要改掉从前的书写习惯,还需要下功夫。 忽然,沈长安想起一事来,问辛昭:“柳河先生送你的《孙子兵法》你看了多少。” 辛昭拍拍胸脯,“看到了第七篇了。” “嗯。”沈长安点点头,“你看完了,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辛昭:“当然,不过,你是文考,干嘛也看武考的书籍,那多浪费时间啊。” 沈长安并不这样觉得,他始终认为,广泛的涉猎知识模块,也没什么不好的。说浪费时间这个问题,嗯,他可以少睡一会儿补回来就是啦。 反正也没要他干活做饭,每日读书时间已经非常充裕了,所以多看书,看好书,沈长安觉得,这对自己将来科举还是十分有好处的。 “长安。”良苷小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他:“你爹爹为什么给你取长安啊。” “长安不是地名么。” 其实阿苷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虽然她受学不多,但是常识性的问题她是懂的,比如取名字的话要有避讳。 古代取名字还有一种[地望]说法,以地名称人是对它的一种尊敬。 尽管这样,且现如今对名讳没从前那般苛刻严格,不过要是科考的话,还是要慎重。 辛昭接话:“他名叫沈锡。” “嗯嗯,我知道。”良苷说,那日她听到那两位大哥哥说过。 “哈哈哈……”辛昭大笑,“那可能是他爹希望他长久平安咯。” 这个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般孩子们的小名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你说对不对啊,长安,你爹是不是想你日后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嗯?” 沈长安挠挠小道髻,说:“我觉得,我爹的意思可能是希望我以后能考取功名吧。”沈长安说得比较委婉。 沈大娘此前不止一次的提醒沈长安,爷爷,爹一辈子的心愿都是希望能高中及第。 因为一首诗非常应景,大家都知道的,它叫《登科后》。 沈长安沉思半晌,念出来给他们听。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长安的小名就是取《登科后》的最后一句。 一日看尽长安花。 龌龊是曾经困顿潦倒的日子。 十年寒窗无人问,苦读天明夜夜时,遂,金榜题名多得意,一日就要看遍京城名花。 “原来这样。”辛昭听完后若有所思,神情有些沮丧,道:“我爹要是能有你爹一半儿的心性,他也不至于只是个举人,唉。” 岭南道辛大钟,在武学上有很高的造诣,只可惜文试比起他的武试就逊色不少,所以就算是中了武举人,以后也没能在都城当官,被安排回了岭南道。 沈长安拍拍辛昭的肩膀,道:“师父,你一定可以更厉害。” 辛昭立时打起了精神:“那是当然喽,我可是要考状元的人,否则,喏喏喏,我怎么会去看孙子兵法这些书呢,唉。” “与君共勉吧。”沈长安说。 四月份的南方春风和煦,可以说,天气已经渐渐进入夏日。 而且越往南边走,天气在逐渐暖和起来。沈长安已经可以穿沈大娘给他准备的春衫了。 一套比较合身,另外一套比较大一些,大概是给沈长安以后大一点再穿的吧。 快要到章州的那一两日,良苷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就坐在甲板上发呆,或是看远处岸边急速后退的青青木林。 沈长安知道她有心事,辛昭也知道。 何曦之负手从船舱出来,蹲在良苷的身边,安慰她:“阿苷呐,你的两个舅舅呢,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你家啦,我们大约明后日也能到,你,想不想舅舅啊?” 良苷微微皱起眉头,说:“可是我没有见过舅舅啊。” “呃——这个。”何曦之表示,和小良苷聊不下去了,小朋友果然很心直。 沈长安说:“没关系,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然后会帮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良苷点点头,嗯。 第二日的傍晚,船驶进了章州的渡口。 李舵夫喊。 收帆,靠岸! 抛锚。 只不过很奇怪。 何曦之站在船头打量渡口那边的形势。 “先生,渡口看去似乎很拥挤,好像停留了不少船只。” 邹洪昌放下茶盏,询问为何。 何曦之:“我再去看看。” 看了半晌,竟然听到有官兵的声音,果然,岸边有兵卫,手持长矛在检查靠岸船只。 然而很多船,包括他们这一只,都已经被迫停靠,无法前进,全部堵在了渡口。 有些是商船,听他们抱怨的对话来看,大约是堵在这个渡口快小半日了,他们的船上装载的都是时令的蔬菜瓜果,在焐下去对他们来说损失可不小。所以在哪儿反应情况呢。 官兵:“嚷嚷什么呢,再嚷嚷!我告诉你们,县上爆发瘟疫,你们要上岸的排好队,再大声喧哗者,休怪我们不客气!” 何曦之赶紧进船舱,邹洪昌已经听到了,示意他不要惊动了孩子们,先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