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在她问完那句话后，他下意识地，几乎毫不犹豫地去注意谢孜的神情。

原来如此。

因为脑补，云袅袅一脸我懂的样子离开了。

因为身体发凉，崔廉狗狗祟祟地离开了。

因为没得到敬佩的大师兄的夸奖，池州沉默不语地离开了。

只有女弟子一步三回头，正处于到底离不离开的纠结中被云袅袅圈住了肩膀：“来，方师妹，教教我刺绣。”

咦，两人怎么这么要好了？女人的友谊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谢孜眨巴眼看着两人离去，云师姐圈着那女弟子的肩膀，浅笑着说着什么，待说完后，便回头朝她眨眼睛。

云袅袅：我看好你谢师妹，拿-下高岭之花指日可待。

谢孜：？师姐请明示，我看不懂啊。

两人身边又清净下来。

想到刚刚大师兄的怪异之处，谢孜有点担忧，她趴在桌上，脸挨在谢怀今手臂旁：“大师兄。”

谢孜两条又弯又细的眉毛蹙紧，鼻头上细小的白色绒毛在光线下十分显眼。

谢怀今俯视着谢孜，眸色沉沉。

被谢怀今这样看着，谢孜担忧更甚，她伸出手，白皙细小的手握住修长的手掌，然后谢孜引着那双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

这是谢怀今惯常的动作。

顺从着谢孜的动作，摸着毛茸茸的头发，谢怀今陡然轻笑，他捏了捏软发，缓缓道：“我没事，只是觉得颇有些无聊。”

他轻轻拍了拍谢孜以示安慰，然后起身离开。

大师兄居然骗人！

他额上两条粗狂的眉毛分明泄露出他烦躁的情绪，而且，以她对大师兄的了解。

谢孜握拳，在心底给系统分析：假的！以我对大师兄的了解，他现在绝对有心事。

系统翻看数据的手一抖。

它瞅着因为谢怀今抗拒剧情而受到压制产生的数据。

莫名有点心虚，于是岔开话题：【你敢肯定？说不定只是你的错觉。】

谢孜：绝不可能是错觉，你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当大师兄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的时候，这说明他是真的心情愉悦。

一旦他的小眼睛眯得比一条线宽一些的时候，这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心情愉悦！

系统一边听一边去观察谢怀今的眼睛。

嗯，狭长丹凤眼，奇怪的是并不显得凌厉，反而蕴含着一股温和。

但它很清楚，谢怀今并不如表面那样人畜无害温润如玉。回想起青年眼尾泛红，手握长剑含笑杀戮的模样，系统不禁抖了抖。

不过，小眼睛……？

谢孜看见的谢怀今原来是这样的吗？

系统十分好奇：【男主角的眼睛很小吗？】

谢孜：？

谢孜突然警惕，她有理由怀疑系统故意想让她说大师兄的坏话，但身为大师兄头号拥护者的她才不会轻易中计。

谢孜：没有你听错了，大师兄的眼睛很漂亮，你想想，大师兄被世人称为白鹤仙君，这名字如此雅致，大师兄的眼睛自然也生得雅致。

系统：【…我听力很好，而且我身为系统中的精英系统，自带录音功能，能够回放我和你之前的对话，你要听吗？】

谢孜：不——

‘绝不可能是错觉，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师兄……小眼睛……一条线’

谢孜：好恶毒的系统，说话就说话，不要放原音！

赢过谢孜的系统一时得意：【我没听错，男主角就是小眼睛，你说说他长什么样？男主角的主角光环太大了，我看不清他的脸。】

谢孜推辞道：身为大师兄的爱慕者，不可以无礼评判他人相貌。

双方交手，这一局系统败下阵来。

它哼哼：【不说就算了。】

*

弟子们都绣好了。

绣是绣好了，坏就坏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把绣出来的画拿给头盖帝看。

谢怀今倚靠在门边，把玩着手心里的剑穗。

看着上面刻着的‘鹤’字，唇畔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弟子们闹哄哄地商量着该怎么将东西交给头盖帝，却没有商量出什么头绪。

云袅袅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众人讨论，面上始终一副耐心听讲的大师姐模样。

听得有些渴了，她走到角落准备倒一杯茶水解渴。

伸手拿茶水时却摸到了一堵无形的墙。

她一楞，低喝：“这儿有结界。”

弟子们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他们拥过去，用手探寻，却捞了个空。

“没有啊。”

“没有。”

“你呢？你感觉到了吗？”

弟子们均摇头。

卫秋站在崔廉身侧。

崔廉嘟囔：“确实什么都没感觉到，卫师兄，你试试。”

卫秋上前，手掌贴上去，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心，他神色未变，然后收回手，叹着气朝崔廉摇头：“没有。”

谢孜蹲在角落，废材的她还是不要上去凑热闹了，显然跟她一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人，看着女弟子走过来，谢孜挪开一个角落：“一起？”

女弟子感激不已，立刻跟谢孜挤在一起：“谢师妹，我才发现你跟传言毫不相符。”

谢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人无视的小透明，没想到宗门内居然还有她的传言？

她不免好奇，凑过去：“什么传言？”

女弟子神神秘秘：“大家都说，你既废材又清高，仗着自己是曲莲君的弟子十分自傲。”

谢孜：“。”

女弟子急忙摆手：“当然我不完全认同传言，废材是废材了点，但谢师妹心肠好，跟自傲清高完全搭不上边。”

谢孜想反驳她并没有那么废材，可看着女弟子的那张脸，她总是想到当初对方胸口碎石的模样。

…罢了，她确实有一点点废材。

优秀的人要敢于承认自己的缺点。

女弟子凑得更近，从包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给你，上次下山看见这个，顺手就买了。”

谢孜歪头不解。

女弟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这样的，我想跟谢师妹交个朋友。”

谢孜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答应。

女弟子开始自言自语：“我姓方，叫方嫣然，今年一百岁，以前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学过刺绣和裁衣，会做手串珠钗襦裙外袍，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喜好就是做饭，拿手好菜是四喜丸子、香闷猪蹄、狮子头……”

谢孜握紧方嫣然的手：“好姐妹，不必多言，我与你有缘。”

系统：【呵呵。】

方嫣然喜不自禁，将油纸包塞进谢孜的手中。

方嫣然：太好了，我看上的朋友答应了做我的朋友。

谢孜：太好啦！再也不用担心大师兄下山之后没有零嘴了。

两人蹲在角落里，谢孜膝盖上放着纸包，她们双手紧握，各自沉浸在喜悦中。

修长的身影遮住谢孜跟方嫣然跟前的光线。

“这是什么？”谢怀今笑意吟吟，单手提起谢孜膝盖上的油纸包。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她们聊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谢孜这时候才发现，云师姐面前多了一个又高又宽的封闭球形物体。

上面赫然贴着三张显眼的巨型纸条。

上联：赫赫威名头盖帝。

下联：英俊迷人头盖帝。

横批：头盖帝专属收礼法器。

谢孜：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她看得懂，横批写得最不好。

而方才还倚靠在门边的大师兄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手上提着她的油纸包轻轻打开，捻着块饴糖细细打量着。

看着大师兄拿着别人给她的零嘴，谢孜莫名生出心虚。